最近一段时间打开微信,陆续收到加入好友群的消息,点开一看,发出邀请的都是多年未见的战友。由于我在部队服役时间较长,先后经历了防化兵、测绘兵和短暂的步兵等三个不同兵种,在这三个兵种之中,又分别在排、连、营、团的单位干过,所以要求加群的少则五六人,多的上百人。在这些战友群中,分别时间最短的有三五年,最长的有三十多年。也不知道他们通过多少途径,费了多少周折,才把散落在各地的战友聚集在这方寸之间的手机里,真的很不容易。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我激动而兴奋,军营青葱岁月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像是电影镜头一样,依次闪过,这份战友情谊只有从过军的人才能够理解。
战友,从字面理解,战的含义是打仗,与战争、战机、战略、战术、战绩紧密相关。友则指的是彼此有交情的人,如朋友、友谊、友情、友邦、友邻、友爱、友善等。这样原本两个水火不相溶的字组合起来,蕴藏的含义就很是不凡,所发生的故事更是让人铭心刻骨。
曾经看到一位叫蔡建华的战友写过一篇《生死战友》的文章,他深情而又悲愤地怀念他不幸逝世的战友朱凯。朱凯在中越自卫反击战中被越军炸断了一条腿,荣立一等战功后复员回家,也不知经历多少波折,反正后来就拖着一条腿在老家开了一个水果摊,因为摊子摊得太开,城管人员踢摊罚钱,并动手打了他。蔡建华闻讯后急忙驱车去了朱凯所在的惠南镇,一怒之下打了那个城管人员。派出所同警闻讯来抓蔡建华,朱凯跪地拼命抱住蔡建华,不让警察带走,当时他们很无奈地抱着头、流着泪。经过3个多小时的询问,一个郑姓警察知道真相后,握住蔡建华的手说“你是好样的”。离开战友前,蔡建华给了朱凯3000元钱,并嘱咐他好好生活。
回到单位加班,蔡建华想了很多,那个夜晚哭了好多次。因为朱凯很穷,娶了一个云南外来妹,1990年4月生下了一个儿子。在儿子未满3岁时,外来妺突然出走,朱凯带着儿子摆着一个水果摊艰难地生活。
可屋漏偏遇连阴雨,2009年朱凯的肝脏出了问题,他儿子年纪轻轻又吸上毒。朱凯被折磨得像是一个70岁的老人,老婆离开了他,肝病折磨着他,儿子又深深地剌痛了他,唯有蔡建华一直默默地陪伴着,战场上不惧流血的两个大男人,却在阳光下慢慢流淌着泪。2010年9月,眼看朱凯快不行了,而此时他的儿子还在苏州戒毒,蔡建华连夜开车去接,最终儿子还是没能看他最后一眼。追掉会那天,根据朱凯生前的要求放了一首叫《亲爱的小孩》歌曲,这是他留给儿子唯一的心声,儿子跪在地上痛哭,久久不肯起来。朱凯死后,只留下875元现金,蔡建华承担了其儿子后期戒毒的12万费用,并像一个父亲默默地照料着他。一次聚会上,朱凯的儿子在启东海上威尼斯会议中心讲述了蔡建华和他父亲的故事,一个徐姓作家失声大呼:我们忘记了这些军人,我们有亏他们!出彩的中国应该是他们!
这就是战友!有时就是一种无名的关怀,一种感同身受的援助与理解,一份永远的牵挂与怀念。这种战友情谊,有时候在战场上,它就是一种单纯的情意,一种人性的体现。
二战时,有一个士兵要回到炮火尚未熄灭的战壕里寻找受伤的好友,但是有的同伴却不同意,理由就是那个战友一定已经战死,即使没有死也是生命垂危,救回之后还是会死掉,说不定还会搭上救人者的性命,救他根本没有价值。但是这个士兵没有听同伴的话,仍然冒着生命危险回去营救战友。果然,战友还有一口气,当他看到这个士兵来救自己时,两眼放出亮光,心里非常欣慰,凭着最后一点力气说了一句话:“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说完就死了。士兵非常痛苦,最终还是一个人回来了。同伴得知此事后,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你那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士兵说:“不,我没有让他失望,他还相信着我,我至少满足了他最后一个愿望”。
军事学者罗援在一本《我的战友》摄影集序言中这样表述:战友情如酒,浓烈里淡然回味。战友情似茶,苦涩中四溢飘香。战友是情,手足情、生死情、一世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是一辈子的珍惜和不舍。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每一种经历都弥足珍贵,尤其是军旅生涯。军人生来为战胜,除了胜利别无所求,为了胜利一往无前、一无所惜,包括青春、热血,乃至生命。战友就是这样的一群军人,一群最为忠诚、最为勇敢、最讲情义的人,他们知道为了谁,明白到哪去,即使面对的是暴风骤雨,也希望来得更加猛烈!他们无惧!因为,有战友、有兄弟在!战友可以为我挡子弹,我也可以为战友挡炮弹。也许正是在这样强大的精神世界里,作者将多年的积累、饱含真挚和热烈的情感,用图像的美与力,把对部队、对战友、对亲人的爱戴和眷恋,对人生、对军旅、对友情的诠释与思考,注入《我的战友》摄影作品集中,可谓精神与艺术的美妙结合。
是的,战友,因为可以相互为对方挡子弹,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尽管没有血缘,但却情胜血缘,离别经年,相互牵掛,相互思念,即使远隔千山万水,也要想尽千方百计一起团聚,共诉衷肠。
1948年10月,在辽沈战役中,我军进入最后主攻,某连八班担任尖刀班,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全班11人,仅有一个叫朱国明的战士幸存下来,从此以后,他每年清明节都要到牺牲的战友墓前扫墓,献上一束鲜花,并时常去看望和照顾战友们的亲人,一直坚持到去世。1998年抗洪抢险,某部指导员高建成舍身救战友,却被无情的洪水夺去了年轻的生命。一位班长在塌方时为了救助战友,自己却被砸成了残废。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名?还是为了利?都不是!是一种崇高的战友情谊。
和平年代,条件越艰苦,训练越残酷,战友之间的情谊就越深厚。因为在部队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训练中都是一样摸爬滚打,业余生活中都是一样吹拉弹唱。队列方阵中整齐划一的步伐,演练场上响彻云霄的杀喊。日常生活中,谁家有什么困难相互排忧解难,彼此间的关系非常纯洁,几年、甚至上十年的相处,无数的战友深情就像是碎火的钢花,经过千锤百炼,凝结成如钢铁的战斗集体。那种一起战严寒、斗酷暑、强训练,风里来、雨里去的经历,铸就了真挚、融洽、亲密无间的情谊,成了沟通战友心灵的纽带。有时在出差旅途中,在火车、飞机、公汽上,或外出办事过程中,当知道彼此有从军的经历时,就有一种天然的亲情感。
在竞争日益激烈的社会中,有不少人感到人与人相处中很难做到亲密无间,似乎总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大家交流谈心的机会也变得有点奢侈了。这个时候,战友是幸运的,战友有着特殊的亲情,相处是自然的,没有虚假和做作,感觉就像一股山泉在心间汩汩流淌,清冽而甘甜,淋漓而酣畅。
在互联网上,你只要输入“偶遇战友”几个关键字,就会跳出几十万条类似的信息,我随手一搜就有这样的故事:有位叫“滦南老姜吧”网友写道“昨晚遛弯儿,偶遇我一战友。当年我们可是一个炮兵连的弟兄,所以格外亲呐!非请我去他家喝酒,盛情难却啊!一进他家门,他大声的对他媳妇儿说: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铁的炮友!哈哈”
一位叫“张羿”的网友写道:在一个小区购物,忽然间发现一名保安与我在部队时的一个战友非常相似,只是眼前的这个人面容憔悴、皱纹较深、胡子拉碴,我试探性的问了下:你是郭先明吗?这名保安显得有些惊讶,回答“是啊”,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就在他说完这句话时,他的眼睛一亮,问我:你是王班长吧!当他问出这句话时,我已确定是部队中的战友郭先明。来北京工作,怎么不与我联系呢?战友说:退伍后搬过5次家,原来在部队互相留下的通讯录已经找不到了,来北京是由于前段时间在南方做生意赔的比较严重,没脸回家,想先来北京找个工作顺便调整一下再作打算或者回家。大概了解战友情况后,感觉到有种责任要帮助他,特别确定他是我的战友后,有了一种回到部队时的那种感觉,这种与战友的友情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有朋友还作了一首歌,歌名就叫《偶遇战友》:
战友/街上偶遇/我瞧着你/你瞅着我/似曾相识?/好像见过?/哇/想起来了/你是班长大郭?!你是战士小何?! 你变了/你的背有点驼/你也变了/你的黑发白了许多/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三十多年了/战友的情缘不了/三十多年了/总是不忘/那火热的部队生活/想当年/你英姿勃发/嘴里总是哼着歌儿/想当年/你积极向上/工作起来就像一团火/想当年/五湖四海的战友/在一起/是何等的快乐/啊/亲爱的战友/我总是这样说:当过兵/是我们人生的宝贵经历/认识你/是我最大的收获/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和你同赴军营/手握钢枪/誓死保卫可爱的祖国!
这就是战友!一个问候、一份关怀、一声班长、一份家国情怀。
而有的时候为了和战友见一面,也不是为别的,只是想一起怀念过去的岁月,怀念那段生死与共的经历,还有分别时未来得及表达敬意的军礼。最近,央视《等着我》栏目,播放了一位叫肖楚荣的老兵找他的首长吴邦的经过。当兵时,吴邦教他学文化;危急时刻,挡炮弹救他性命。肖楚荣说:“本应该是我保护首长,但却一直是他在保护我”。60多年来,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肖楚荣一直在寻找首长,想向他再行一次军礼,再道一声感谢。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肖楚荣一直盼着能够有这一天。在《等着我》寻人团的不懈寻找下,希望之门终于打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战友相拥而泣。
有战友在的地方,无论是闹市还是乡村,都是景色最美的地方。大家坐在那里,说着过往的事,拍着不再强健的胸膛,搂着已经瘦弱的肩,喝着粗糙的酒水,如同看到了彼此青春的模样。因为战友,让我们找到了过去的万丈光芒。
有战友在的地方,无论是大鱼大肉还是小菜小汤,都是让人沉醉的地方。你我端着酒杯,不说话,头一仰就全喝光,那种感觉与滋味,只有战友能够品尝。因为战友,让我们忘却了工作的繁忙和慌张。
如同这小小的微信群,即使不常说话,只要看到微信图像依然在,感觉战友就在身边,就有一种亲情、一份关怀、一份温暖、一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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