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来得往往更早一些,刚到八点,太阳就渐渐地落了山。
附近工厂的工人们陆陆续续地往家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做饭,不一会儿便到处飘散着饭菜的香味。
刑警队员们忙碌了一天,肚子适时地随着周边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打击乐,咕咕地叫了起来。
城市的灯红酒绿和热闹喧嚣并不属于这些工人,同样也不属于这些依然坚守在岗位上的警察们。
一天下来收效甚微,虽然有所成绩,但与侦破此案件却毫不相干,失落的情绪和饥饿的感觉相互纠缠,心情越发得差了。
20:10,一位陌生的外卖小哥给替身送来了晚餐,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似乎很丰盛得样子。
杜晓武看到此情此景,极度的不平衡,吵着闹着要吃外卖。
此刻,再多的道理也说服不了一个不讲理的人,李理只好随他去。不过,该挖的坑,还是要挖的。
李理贼兮兮地说道:“今天就让你放纵一回,下不为例!不过,目前工作经费紧张,报批程序繁琐,你先帮忙垫上,等案子破了给你发奖金!不能亏了自家兄弟,按你的支出来算,给你双倍补偿!”
杜晓武跳得老高,生怕李理反悔,让大家作证,还击掌为誓。但在统计的时候才发现,张着嘴等饭的一共38人,包括王局、四个监视点、技侦组、高飞的技术组还有一干手语翻译专家。
杜晓武咬着牙付了款,还不忘叮嘱李理:“前辈,订餐记录我截图了,你可千万不能耍赖啊,这可是我一个月来辛辛苦苦挣到的血汗钱啊!”
耳麦里传来大家感谢的声音,杜晓武不好再提,只能继续充当大尾巴狼,虚情假意地客套着。
替身房内安装了两个摄像头、两个窃听器,有技术设备上岗,大家也就能安安心心地吃口饭了。
吃着吃着,听到一段音乐响起,是替身在陶冶情操,播放的是阿杜的歌,时不时的还跟着轻唱两句。
杜晓武更不平衡了:“我们警队两个姓杜的,也没见唱过这歌,一个罪犯而已,得瑟什么劲儿!”
李理笑着说道:“晓武啊,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能力在逐步提高?随便一句话就能发现问题的根本了!”
杜晓武此刻像那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知道李理为什么夸他,但依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还故作惊讶地说道:“大哥,你别逗我,真的吗?”
吴小倩说道:“当然是真的了,你认为一个聋哑人会听歌吗?会唱歌吗?还有最关键的,他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听歌唱歌?”
杜晓武恍然大悟,忙说:“他平时就是装的!但他不知道今天我们安装了摄像头和窃听器!最关键的是,他认为把我们耍了,很开心,所以唱歌!”
李理问道:“还有呢?”
杜晓武愣住了,问道:“还有?没有了吧?”
李理把目光指向了吴小倩,吴小倩大胆地推测道:“当我们部署准备放饵钓鱼的时候,作为警察苗子的马忠学一定有所发现。今天替身得到马忠学的授意,对我们进行了误导。对于马忠康来说,这是一次很大的胜利。”
大家点点头,没有否决,吴小倩接着说:“胜利有三,第一是马忠康第一次走向前台,他很兴奋;第二,上午‘送礼’是蔑视,下午误导是攻心,都成功了;第三,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无法自拔。”
“由此可以推断,马忠康是一个孤独的人,他由于自身缺陷,很少有机会表现自我,所以一直处于自卑状态。这种人长期以来将会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并不与人接触,更不会轻易接纳他人,所以孤独,所以会具有比常人更加强烈的表现欲。”
“马忠康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一天地跟踪监视都没有发现他任何的破绽,他不仅提前设计好了一切,按照计划逐步实施,而且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坚持自己的表演,是一个不容低估的对手。”
“马忠康一定存在着心理扭曲,大家可以回想,很多高智商犯罪分子在艺术上的造诣也并不低,而马忠康现在正在欣赏音乐。”
话音刚落,阿杜的歌曲结束,迎来的竟然是《命运交响曲》,大家对视一眼,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小倩谦虚地说道:“这只是基于目前状况的初步推断,或许与现实有很大的反差……”
李理忙说:“心理分析就是基于一些细节进行的初步推断,虽然并不能作为侦破案件的主要手段,但同样是一种技侦方式,大家都相信你的能力,而且并没有要求你做到多么完美,提供方向,就是最大的成功!”
吴小倩脸上一抹红晕渐渐显现,作为一位女强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了,她开始有点紧张,担心自己出了问题。
李理看到她脸红,很是意外,敬佩之情更深,心里暗暗地赞道:性情中人!
李理站在一位同事的角度去分析,以为吴小倩是因为受到过高的表扬而害羞。其实吴小倩则是因为李理的体贴而误会了,她以为这是男女之间的示好。男女差异。
替身依旧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手舞足蹈,像是在指挥大型交响乐团。
但透过窗子看去,极不协调的左半身严重影响了他的表演,令他看起来像是一匹张牙舞爪的恶狼。
马忠学此也在听着音乐,同样是《命运交响曲》,同样手舞足蹈地跳着只有自己才能欣赏得懂的魔鬼舞步。
马忠学曾经最大的愿望是当一名优秀的警察,为民除害,但人生总有许许多多地不如意,逐渐被社会所影响,变得更加物质,更加现实。
本以为自己的愿望将永远无法实现,可当他拥有足够多的金钱时,便开始考虑精神上的享受和满足,他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实现愿望。
他对警方的办案手段再熟悉不过了,同样对这个体制内存在的弊端也了如指掌,数不清的规矩制度、严格的语气措辞和行为规范、繁琐的各级审批程序、证据渠道是否合法合规等等……
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将罪犯送上法庭,还要跟律师对质,研究量刑的方向和程度,想想都头大。
当一切由自己来主宰的时候,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王!什么规矩都不需要,只要自己认为对方有罪,就直接判处死刑,简单,有效。
他将自己称之为黑暗的审判者,这也是让朱刚叫他“审哥”的由来。
“虽然当不了警察,但我依然是在为民除害!你们办不到的事情,我能!我已经超越了警察!”想到这里,他哈哈大笑,笑得肚子抽筋,然后躺在地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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