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呼啸。在这凄静的夜里,很让人难熬。连树叶都很难过,娑娑而落。
我裹紧了外套,瑟瑟发抖的下了楼,没办法,要不是肚子太饿,屋里也没了什么伙食,这个冬天,就想窝在家里,煨在床上不出门。
餐馆就在楼下,不几步路就到了。我颤颤巍巍的从衣袖里抽出手,开了门。忽的,一股暖流涌来,眼前一亮,仿佛置身于桑拿房里一般。我没有想到,这种气节,竟然还会有这么多的人。餐馆里面雾气缭绕,犹如仙境一般,呲溜呲溜的吃面声,叮里咣当的碗筷声,觥筹交错之间,好不痛快。我踌躇了半天,终于等到了一个人吃完了饭离开,于是还未等服务员收拾我便坐了下去。
不一会来了个小姑娘,出落水灵,年龄不大。她一边收拾着残余的碗筷,一边我问我:“请问你想吃点什么?”说着把菜单放到了我面前,我拿起来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迟迟拿不定主意。小姑娘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一直站在旁边晃,过了一会开口说到:“我们店里的砂锅挺不错的。”我看了看是店里的招牌菜。“行吧,来份砂锅,再加二两水饺。”“好嘞,请稍等。”小姑娘欢快的离开了,脸上挂着这个年纪里不该拥有的笑容。
就在等着上菜的时候,门又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下晚班的一名工人,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脸上爬满了迷茫。过了会,周围人纷纷向他投来不满的眼光,因为他开的门让店里灌进了冷风。他突然回过神了,向周围人哈着腰道歉来,然而没有一个人再去理会他,他迅速关上了门,又看了几眼,径直走到我这里来。他的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问我:“不介意我坐这里吧。”我回执一笑“没事没事,您坐就是了,我一个人。”他摘下来帽子,“谢谢,谢谢”坐在了我的对面。
小姑娘又过来了,把菜单放在了他的桌子上:“你自己看看,你想吃些什么。”他看了看菜单,面容逐渐不堪了起来,翻来翻去了半天,小姑娘叹了口气:“咋家店里的砂锅挺不错的。”过了许久,他对着小姑娘憨憨的一笑:“不麻烦了,小姑娘,能给我上一碗米饭吗?”小姑娘拿起本本记下来,“菜呢?想吃什么?”“不用了.....不用了”“那,汤呢?现在还有乌鸡汤。”他的表情逐渐的僵持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凝固:“不用了,小姑娘,就一碗米饭,够了。”小姑娘显得十分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不要菜?!真的什么都不要了?”他迟钝了一会,“那再给我来杯白开水吧,麻烦了哈,谢谢。”他那真诚的微信又回到了脸上。小姑娘无可奈何的转身而去。
我们面对面坐着,他不停的张望着四周,时不时地笑了起来,很灿烂,很开心,可能是忙碌了一天能吃顿饭了,也可能想起来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很欣慰了。过了一会,小姑娘过来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砂锅,和晶莹剔透的水饺放到我的面前。我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每一只水饺下肚,却总是会有一丝苦涩,虽然味道挺不错的,但是内心总是有一股酸楚翻涌了上来。
我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自顾自的吃着,也很小心翼翼的吃着。此刻我就像一个罪人一样无地自容。很快,大半盘水饺下了肚,砂锅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不经意意识到,他的一碗米饭迟迟没有上来。他显得有些急了,但是更多的是无奈和无力,一碗米饭,估计早都被小姑娘忘记,一杯水,更是不值一提。
在这个势利的时代,仿佛贫穷就代表了一无所有。
他想问,但是又不敢问,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焦急却又难过。
然而他的一碗米饭,一杯水又会有谁记得呢?
我叫来了小姑娘,小姑娘很快就过来了,问我:“请问还需要什么吗?”我砸吧两下嘴:“我还没吃饱,再来二两水饺,和一碗乌鸡汤。”小姑娘很快的记了下来:“请稍等,马上就好。”
其实,我哪吃的了这么多,我只是打算将水饺和汤,给眼前这位淳朴善良的工人,给这个真诚的男人。但是,我突然又意识到了一点,他,能够接受这样的施舍吗?他应该接受这样的施舍吗?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踌躇了起来,就在小姑娘准备走的时候,我叫住了她:“再给我舔一碗米饭,麻烦了。”小姑娘回过头来看了看我,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迟豫了一会说句好的,转身而去。
汤和饺子还是留给他的,我也吃不下这么多,我赶紧把头埋了下了自顾自的吃着碗里还剩下的水饺,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或许这就是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观念,我只想守住这个男人的自尊。而此刻,我却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我这样做想顺带提醒一下小姑娘把他的一碗米饭一起端上来,然后顺便把我的汤和水饺和他一起分享。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是否会伤害到这个男人的自尊,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我只能通过这样一种方式传递我的善意,尽管很拘谨,可能还会有点让人不适应,但我不做的话,我只会感到更加的内疚与自责。这一碗米饭的时间却过得十分的漫长,我慢吞吞的吃着上一盘剩余的水饺,和他一样焦急的等待着。
小姑娘终于来了,端着热腾腾的两碗米饭和一杯冒着白烟的白开水。一碗放到了我的面前,而另一碗却迟迟没有下手放下。我缓缓的抬起来头,我和小姑娘都是满脸的诧异,我这时才发现,我的面前早已经空无一人。
他走了,他自己守护住了自己的最后一份尊严——自尊。
而这仅仅是一碗米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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