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影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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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26日 星期日 雨
读到一段话,大意是∶人要顿悟与成长,喝十碗心灵鸡汤,都不如现实给一记巴掌。
想起从前的一件事。
那一年部门工作动荡,如今想来是自己头脑不清醒,没有摆正位置,徒然生出许多不着边际的想法,随之也就多了烦恼。
年末公司聚餐,聚餐结束后各部门自由活动,我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大家的心情,一个人以接孩子为由离开了。女儿当时读初中,晚上去一个小学校上课外辅导班。女儿还没下课,我一个人在操场上徘徊,校园里没有灯,可以望得见楼上的教室里人影绰绰。手机响了,部门同事劝我回去和大家一起唱歌,一年下来不容易,有什么不愉快的都翻过去。我以孩子要紧为由拒绝了。又有年长的同事打来电话,语重心长地开导我。大家越是这样,我越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最后哭着挂断了电话。
操场上漆黑一片,我任自己泪雨滂沱,偶尔有风吹过,可我感觉不到寒冷,也顾不上想哭声是否会惊扰到他人。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止住了哭声。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多年的不如意似乎都化作眼泪倾泻而出,最后周身像松了绑,不再纠结,不再紧绷,也没了力气。擦干眼泪,一脸平静地去迎接下课的女儿。
第二天,与一位从前的同事稍微透露了一下心里的郁结,安静地诉说。同事与我分享了他的三种观点,那三种观点让我后来受益良多,我把它们比喻为眼泪里开出的花儿。
第一点,人要想活下去,就要经受得住打击,咽得下暂时的委屈,并且保有越挫越勇的劲头。天下之人除了父母,没有人会在宣泄不满时还会照顾到你的情绪。
第二点,不要囿于惯有的思维看待问题。牛奶洒了就洒了,难过也没用,它之所以会洒,是因为全宇宙的共同作用,别因为高估了个人的力量而自艾自怜,很愚蠢。
第三点,单纯地理解工作。过多地去关注别人,不如默默地提升自己。别计较一时一事,人的价值靠踏实努力实现,你创造的价值是你的标签,只有你做到了,才能有人看得到,即使没人看得到,也切记,你做了你该做的。
我坚信眼泪有疗伤的作用。自那次在小学校的操场上酣畅淋漓地痛哭以后,除了父亲病重和离世,我再没有因难过而哭过。
不是眼泪让我变得麻木不仁,而是那件事与那场眼泪一起,让我有了一次醍醐灌顶般的彻悟。
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当不能确信自己了解的就是真相,至少不要去妄自猜想,否则会偏了方向。勤于思考是好事情,但当一种思考让人陷入局限,不能帮助人走向更高更远时,那么一定要及时调整和放弃。
八、九年过去了,那段类似事故的小故事,促使我逐步在摆脱狭隘、执拗的思维方式,我能感受到自己在改变。
我平日里喜欢阅读,阅读过程也是一种自我教育的过程,特别是近些年有许多引经据典的励志鸡汤文,经常会让阅读者当场便热血沸腾。可冷静下来想一想,有多少人是因为喝心灵鸡汤而变得身强体壮,道路越走越宽广的呢?相信不会有太多成功的案例。
文字里讲的都是别人的故事,成功无法复制。
我读中专的第二年,家里种了几亩地西瓜,合计着八月份卖了西瓜正好给我交学费。可眼见着西瓜成熟的日期临近,十里八乡却一个收西瓜的买主都没有。瓜熟蒂落,西瓜过了成熟期如果不摘,会直接烂在地里,别说赚钱,连本钱都直接泡汤,而且眼巴巴地看着几个月辛辛苦苦施肥、打蔓、授粉长起来的瓜白白烂掉,那种心疼透骨寒呢。没办法,母亲带着我,搭毛驴车去火车站,乘火车去几百里外的阜新,找母亲的姨家人帮忙,她家在阜新矿区住。
母亲的表弟妹我叫她小舅妈,比我大不了几岁,带着我和母亲,延着大街找她做水果生意的同学和朋友,询问人家能不能去我家的地里拉西瓜,价钱好商量,临末了总不忘指一指站在身后的我说∶“你看她好不容易考上咱们市里的一所中专学校,马上要开学了,学费还没着落呢,农村的孩子多不容易啊!”
最后,我家的西瓜终于在小舅妈的帮忙下被人买走了,卖了多少钱不记得了,总之大半年的辛苦没有白熬。
我曾经因为小舅妈老是把我搬出来当求助的武器心里很不舒服,但丝毫没有怪她的意思,相反我们一家一直都感激她,那一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后来再也没见过。
那次经历之所以让我久久难忘,是有一些感受,深深烙在了我心里。
人不是这世间的主宰,有一种叫做宿命的东西你摆脱不掉。不是消极,实在是我们个人能够改变的现实太有限,但还必须去努力改变,至少能够变得好一点。我的父母很勤劳很节俭,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他们深深的无助和无奈。后来,除了那些真的好逸恶劳者,我理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富裕,还在仅仅为了生存而挣扎,包括我自己。贫穷的确不是好东西,但有时候不能摆脱贫穷,不完全是我们个人的罪过。
我一直努力学做我的小舅妈那样的人,希望能给别人力所能及的帮助。世上很难有真的感同身受,但相信来自他人哪怕一丁点儿的热情和热心,都会燃起受难者心中重生的渴望。
这些感受,是书本上的文字刻不进人心里的。不去评说它的好坏和是否有必要存在,生命行走世间总需要一些支撑,特别是这种能让人清醒和坚韧的精神支撑。
女儿马上大学毕业了,要出去工作,从校园融入社会,我总忍不住要向她耳提面命地传授一些为人处事之道,分享一些从网上读来的类似于心灵鸡汤的文章,而在她那里,很少回应。
后来我想,有些品质,诸如诚实、善良、正直、向上,一半来自她的天性,一半源于从小对她的教育,我们已经给过了;还有就是做为母亲的担心,如何保护自己,如何避免受伤害等等,可是也只能提醒,能做的太有限。
未来的生活会如何,还要靠她自己。
同一场风雨过后,有些花儿枯萎了,有些花儿仍昂首,有些花儿伏在地上喘息了几日,重又焕发生机。做为普通人,身后没有永远会为你提供庇护的港湾,只能是今天努力一点,明天再努力一点,遇到困难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然后会越来越好。
说了这么多,我只想表达一种观点,现实是最好的老师,别把太多的时间用于空想,勇敢地投入生活,向前走,坚持走下去,在挨过现实的几个巴掌之后,如果没趴下,也许双臂会生出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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