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天气很是奇怪,一直都是低云压头,从九月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几日太阳朗照。虽是中午时分,云层却是那样的厚重,天空低的似乎抬头就能触碰,午觉醒来,似乎分不清是早晨还是下午,浓重的乌云没有给天空留有丝毫的空隙,如同一个厚重的铁盒,冰冷地、暗暗地罩着世间的一切,连同压着我情绪,让人无法展颜。冬天如此浓墨般的云层还很少见。我看不到有什么能显示生命体征的东西,若不是随了冷风偶尔还扭摆几下的树梢上残留的树叶提示着我,或许,我会误断这世界一切都已死去,只留有人们涂着乱七八糟的脂粉为了各自的欲望在疾走!
我闷闷地随了这天气熬着午后的寂寞时光,看着日渐生疏了的键盘,什么都提不起情绪,我不再勤于敲击键盘来促使自己灵活指法,更不迫使自己沉迷自设的责任思考,整整一个月里,都这样守着寂寞,打发着不快的时光,嘻嘻哈哈的放逐着惰性,任懒散游走于情绪。隔三差五寻点身体的不恙,找个借口补养一番。其实,这样慵懒孤单的情形何用专家诊断?虽然我没学过什么医学,至少普通病症的表现形式能通晓一二。我没有具体的病症,更无太多的不适,长期以来对于工作中无奈之下的痛感,连带引发的情绪不觉中会时不时在生活的状态中显露出来,毋庸置疑地说这样的职业病损害了我的神经,销蚀着我的情感,我无法自拔。如同看着一部部混乱的影视剧,想逃离却由不得自己……
走在寂寥布满雾霭的街上,许是不在饭点,一家挨一家的餐馆敞着大门,冷清地惨淡着。我时而抬眼扫去,不断看到门迎如木偶一般,背手驼腰,有一搭没一搭的张嘴打一下哈欠。忽然,脸上落了一丝冰凉的水珠,悠悠的,看去又不见踪迹,不知是细雨还是飞雪,轻轻细细的,不用心咂摸还感觉不出,但飘忽在脸上却冷冷的。
怎么了,这样的情形怎能使我捡拾生活的勇气?用力甩甩头,好想甩去积郁的情绪……
前几天分别约请了几位家长,我仔细端详着坐在我面前的妈妈们,这几位妈妈都已不再年轻,但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比较朴实不善言辞,从她们进来坐下没有两分钟,就开始了不断哭泣,搞得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不便打扰,等她们平复一些后,才渐次了解了她们的生活状态,几乎全是因为生活的不如意,再加上孩子的父亲缺少责任,来带着这个家庭的一系列的问题全部摆在了你的面前,总之,没有任何精力也没有任何能力来管孩子……
也许是天气影响了我的心情,本就郁郁的,遇到这样的情形总不是一次两次,这已经成了一个普遍的社会问题,很多家长自己可能还没有完全接受生活不易的准备,太过于随意的感受一旦冗杂起来,会让很多自己还没成熟的父母无所适从,各种矛盾的根源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能力生存,又怎么能给孩子做好强大的示范呢?我特意瞄了一眼坐在我面前的孩子,个头不是很高,但他的表情一瞬间落入我的眼中,那是怎样落寞的眼神啊?他的眼神没有惧怕,也不闪烁,不迎向谁,更不回避,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很空,很远,好像眼神延伸的地方有什么牢牢地抓住了他,有些飘忽,没有哀怜,没有怨艾,似乎随意看了对面的母亲一眼,轻轻的用舌尖吐出几个字来“我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关心不到我……”
我的心微微振颤了一下。他的声调非常低,非常轻,像是从其他地方飘来一般,而神情尤其的平静,接下来便安静的看着前方。他的安静让我心痛,他哪怕有一些抗争我也会感到舒服一些,哪怕这情绪随意发向与谁。他的母亲反应似乎有些激烈,泪水不断流下来“别为你不爱学习找借口!学习是你自己的事,给你安静的房间虽跟姥姥生活,却单独住一间屋子,经常问你作业写完没有?怎么遇到别人问你,就如此怪罪他人。”然后,声泪俱下,再然后,我便断续了解了她的大致生活状态:因种种原因离异,现在求得了自感幸福的第二段姻缘,又开始了憧憬中的生活,在我看来也许这段情爱,令她特别珍惜,她放弃了对第一个孩子的守护,把他托付给了孩子的姥姥,义无反顾的投奔去了外地,并已有了绕膝满地跑的另一段婚姻的见证人——小儿子。当她委屈哭嚷之时,我心酸酸的。她没错,奔着爱而去,不顾一切追寻幸福,没有错。孩子每天孤单的渴望着关心,乞求着爱,也没有错,为了妈妈的家庭,他没有多余的发泄,他的话语里没有丝毫的不理解,没有半分的怨气,他不像一般孩子那般索爱时地理直气壮,也不像单亲家庭里有些孩子扭曲的刁难,但他的安静令我非常不安。也许,他不习惯别人过多的关注,或许也从没有想到有人会询问他情感是否缺失,他回答时思忖片刻,我相信是他认真思考的答案。那对爱的渴望发乎心,止乎情,那爱就如同妖娆的罂粟花,深深的开在内心深处。被爱的需要在一点点的浸漫着他能感知的脆弱神经,他无法对谁呼唤,因为他一直就这么孤单,母亲已给了他适应孤独的习惯。
其实我因为工作的原因,总是见到太多因为家庭原因导致孩子情绪波动的问题,也许,孩子太过敛藏了自己的心情,他无法左右父母在他们面前的角色,加上有些母亲的弱势或过于强势,家庭失衡的问题层出不穷,要么在孩子面前喋喋不休,要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郁郁寡欢,总之是用一种情绪缠绕着自己,让孩子看到父母在每天的情感纠葛和挣扎的过程中,怎么能把持得住自己不受影响?
我在内心里一直非常敬佩生活的勇士。因为我太了解自己心底闪动过的缕缕对生活的感念,我们严肃的冷静下来思考人生,又有谁不清楚地了解生命历程的艰辛,当每一位具备生命体征的人,从降临人世的第一天且具备了最基本的第一次呼与吸的瞬间时,就已无可改变的置身挣扎的旅程了,我们要抗拒疾病的侵害,要抗争饥饿贫穷使人的消亡,无论失败者还是成功者,都在努力想摆脱那苦与累,哪怕是一声微小的喘息……此刻,回头看看面前的孩子,我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他坐在那里,太安静了,他的安静不知是坚强,还是一种挣扎,但确乎有些冷!不过,此刻我宁愿相信他的平静来自于坦然,而不是其他任何一种情绪。
我已经无法再理性的评判是与非。谁能明白告诉我,人,这种生物体天性中对爱的依赖究竟是对,是错?世间情爱的归属是否都合人伦? 凡俗之于情感的眷恋能否归清孰是孰非?
那母亲当一段失败的情逝时,不堪情殇,心头蠢蠢绽放的对爱和被爱放逐的迷情,令她又平添了几多对男女情感深浅浓淡地迷恋。
唉,那生生世世撩拨人的惑人的情感啊,确如峭壁上探出的神秘的、夺目的、摄人魂魄的、能麻醉人各种器官的罂粟花,美艳、妖冶……
现时早已不是妇女卑微求全得以依赖他人生存的年代,追求自己的幸福也不是只在近几年才始,有了孩子并没有非要剥夺自己爱的权利。她或许本身在前段生活中,自己可能是为情所伤的受害者,当无法预知的又一份真情来到,怎能不好好把握?但令我困惑的是,拥有知情知感的凡人,面对种种眼花缭乱的爱时,谁能保证不受伤,有几个人能得到无刺的玫瑰?既然知道要被刺到,却还会痴醉、神往的的追逐着。不过,更令我恐惧的是,我不敢假想没有了爱的欲求,人世会是怎样的?
我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纠结的痛。
在这些错综复杂无法说清的爱恨纠缠中,令人痛心的是最最真实的爱与痛的产物——孩子,他们身上随时会留有爱了、不爱了的印记,他们也由不得愿不愿,是必须卷入其中的。当那朵迭香的、勾魂的罂粟散发出特有的气味时,没有人能拒绝,而他们更不可能有选择。
人生中虽然不可能人人都是情圣,但对爱的渴望却与生俱来,当人们无法得到这份情感时(亲情爱,友情爱,男女情爱等),那种伤害远远无法弥补,而且还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在迷人的情路上,终其一天曲终人散时,能优雅独舞的人不多。
我起身离开,眺望窗外飘飞着的雨雪,扭曲的飞扬着,很多孩子无邪的奔跑在操场,他们逢了冬季雨雪天,一定会疯跑在户外,不论这雪的大与小,他们玩的是心情。但是已经不再是小学生他们,在疯玩的时候,却还是有几个独坐窗前的身影,他们已经开始选择了独处,他们已经懂得了孤独,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懂不懂得生命中遇到各种各样的困扰,是需要明亮的心里和自予的力量去接纳的。
其实,我蛮心疼我面前的母亲。但是她们遇到的问题,如果自己绕不过去,自己成长不了,那么谁来承担她们的结果?至少不该是孩子,然而,现实恰恰这么戏剧,不但是孩子,也必然是孩子来承担了!因此,我觉得母亲的内心的坚强更重要!
教育不可能独属于学校!
社会是个大课堂,这个课堂会教给我们很多,若想把持自己不自溺,那就必须挣扎着站直,为了我们自己的孩子。
我感到脊背凉凉的,今年这样的感觉如此强烈!
【2017.我们一起】飘飞的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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