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点投放》（一）

  “定点投放，定点！你懂什么叫定点吗？”

  翻飞的策划书砸在赵名的脸上，赵名连忙点头哈腰，脑门上虚汗渗出。

  “是，是，经理我再去重新定个方案。”

  销售部朱经理叹了口气，大腹便便地靠在办公桌上,失望地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赵名啊，跟你说句实话，虽然在公司干了五年了，又是前副总点名照顾的，但你这现在的能力连公司的实习生小丽都不如，这七年里，你的方案被采用了几次，又赔了几次？”

  “经理......”赵名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

  “小丽他们瞎吗？有多少人想顶了你的位置，啊？”经理反问到。

  赵名低下头。

  “这个月底公司要裁员，你看着办吧。”经理回到座椅上朝赵名摆摆手，明显是再不愿多谈的意思。

  赵名捡起地下散落的纸张退了出去，关门的刹那间经理未完的话透着鄙夷深深扎进赵名的心里：

  “四十多岁的人了......”

  赵名攥紧手中的策划书，小心翼翼地关上玻璃门。

  赵名感觉双腿软绵绵的都不是自己的了，他恍惚地回到座位上，透过镜片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刺眼的屏幕，眼球十分干涩和疲惫。刚才被否定的方案是他加了三天班改了三次才赶出来的，没想到在经理眼里依然比不过那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他要怎么办，真的江郎才尽了？要被这所公司辞退了？可是女儿怎么办，她还要靠自己养呢。

  窗外夜幕的上方一片漆黑，而下方却灯火通明一片繁华，在灯光的暗处赵名看见同事们都在伏首苦干，而新来的女实习生小丽却正在和经理说笑的场景，玻璃的反光为他们增添星光点点，小丽的娇笑声也围绕着赵名徘徊不去。

  直到女儿的声音将他唤醒，赵名这才察觉到已经下班了。

  部门的同事差不多都走光了，白炽灯下经理正在和女儿聊天。

  “是老赵的女儿吧？读高几了？”

  “叔叔我高三了，这不看爸爸没回家来找一下嘛，哈哈。”

  “读哪所学校啊，叔叔的女儿也在读高三，你们可以认识一下一起进步。”

  “我......”女儿语秀还穿着校服，马尾一晃一晃的，发圈上的粉红色绒球不停地摆动。

赵语秀突然发觉了赵名的视线转过身：“啊，爸爸！”

赵名站起身时踉跄了一瞬，他下意识地将赵语秀护在身后：

“这丫头，哈哈。那经理我先走了。”

  这回避实在太过明显，但经理居然破天荒没有不悦，反而笑眯眯到：“没事，这是个好孩子，有空可以常来玩。”

  赵名当然不会把这声客套当回事儿，恭恭敬敬地拉着女儿离开了。

  电梯上，四周不锈钢面将二人的身影扭曲在壁面上，反光慢慢地移动在女儿的身影上，赵名突然将赵语秀大力扯到身边来。

  赵语秀被粗暴地扯了一下也没什么反应，方才在外人面前的灵动活泼现在全都收在冷漠的表情背后，好像已经习惯了父亲这样。

  不过赵名脸庞又突然缓和下来了，他搂着赵语秀的肩膀笑着问：“咱们秀秀今晚要吃什么？你说，爸爸给你做。”

  赵语秀依然没说话，赵名就在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到：“那就做糖醋排骨吧，上次看到你夹这个菜挺起劲，再说网上最近有个话题不就说的这个菜吗？”

  狭小的空间一片沉默，赵名在这当中哼着轻松愉悦的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