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北,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给你写这封信,自从你去了南半球最孤独的世界之后,时间已经整整过了三年,这三年,许是懒惰了,许是陌生了,我没有再跟你有联系,也不曾想过要对你再讲这些话,因为我总感觉,被赤道分开的南北,就像是两半退居极点的世界,被深海洋流吹开的关系,就慢慢成了似有似无的记忆,变得淡薄了。
说起来,自认为最能理解你的我,却不知道你在那过得好不好,那里的人文环境,是不是如你跟我讲的那样迷人,你每天的心里,是不是还充满着不能理解的困惑,不过有一点,我心里一直认为,在那里,你会是幸福的。我幻想过,你已经过上了你想要的生活,带着你对我说的那些梦,追寻了最有意义的旅程,我甚至会在梦里看到你,不曾变化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邀请我再次走进你的生活,只不过最近,梦不做了。
秋北,你走了以后,我经历了许多,你走前我对你说的要去的地方,最后也没有去成。我心里很遗憾,也很懊恼,我觉得,那或许会成为一个再不能去到的地方,就算以后会有机会去赏那里的风景,但最初的热情没了,风景也就变了,再看到的,或许就不是想看到的了。
你知道吗,这三年里,我一直在努力地活,却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曾经我们最瞧不起的生活,也成了我的生活。一直以来,我蜗居在这个小城市里,走在交叉相错的街道上,似乎也变成了那千万分之一的蝼蚁,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从没有停下来过。曾经坚定无比的我,也开始任凭心里的火一点点消磨,想逃逃不掉,想留又无处容身,你或许不能理解吧。
你走之前那晚跟我说的话,我仍然努力地记着。我记得,那是个四周很黑,却漫天繁星的夜晚,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似乎陪伴我们的就只有天上的星星。我说,这些星光好多都代表着死亡,那些离我们好远好远的星球,只能把自己的余光传递给我们,就好像把自己最后的裸体,也暴露在了我们脸上,何必如此呢,一点尊严都不给自己留。但是你告诉我说,这样的存在才值得敬佩啊,在无尽的黑暗里,就算是舍弃上自己的生命,也没有放弃了向往,它们从没有怕过,也不曾失望过,就算永远不会被注意到,就算本来毫无意义,也在拼命地洒脱。
秋北,你知道吗,在北半球这个热闹的世界,我不止一次的向往过孤独,可真正与孤独并肩的时候,我却恐惧极了,秋北,你知道吗,我遇到的最大的危险,竟是黑暗中的自己。
置身虚无里,仅有一盏路灯在昏黄的扛着黑夜,我想伸手去触碰,却又被黑夜拉了回来,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接近这光,有一刻我会相信,我能抱紧的,只是另一个自己,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那个在享受着孤独的自己。可我又害怕他,我怕我一旦远离了这仅存的光,就会像是丢失了那片风景一样,再不能拾起心里的那份希望。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你还在,或许会伸手拉我一把吧,可我又知道,面对的这片黑暗,早已经陪伴了我好久,不管是你走之后,还是你走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来,能不能寻找到近在眼前的希望,可我一直在走,黑暗里的路,虽然失去了那些抬头可望的繁星,却给了我无尽的平坦。我走了好久,我很累,我看不到眼前,但我却没有想过停止,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我,是什么在安慰着我,我好像一直都在想着那晚的夜空,那片星星,那些拼命要绽放的死亡的光。
我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或者说对这种常态麻木了,我有意识到,自己会永远走不出去,但又不能停,因为我心里总有一股劲,燃烧着不肯熄灭,我想,这可能是你在时,留给我的吧。
秋北,你知道吗,曾经在黑暗里,我看到了一只漆黑的手,它静静地在那,没有指引我方向,也没有扶我的肩膀。我没有抱怨它什么,只是看着它,走了这么久,我想告诉它好多话,可总是到了嘴边又觉着毫无意义,我渐渐明白,这些不明所以的抱怨,其实只能靠自己消化。
我愈发觉得,这只手是我自己的一部分,是我曾经舍弃的东西,可我却想不出自己曾经丢掉过什么,是那些轻浮的梦想?还是年幼的狂妄?我想不出,便只管让它跟着,我虽不会去紧握它,但我不会失去它,也不会忘记它,对于它最后的归宿,我想,等到那片繁星下,再说吧。
秋北,南半球世界的四季我没经历过,不过我从书上看过,我知道,在那里,也会有春草的清香,也会有优雅的落叶,清清凉凉的雨滴,也会不时地掉落。秋北,我挺想你的,你走的时候,我们没有约定,也不用紧赶慢赶,我们彼此的心里,从来没有过牵挂的束缚。我记得曾经问你,这样真的好吗,我们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真的消失了怎么办?你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永远都有离别,哪天我做了林间的风,大地的雨,你就算想挽留,它也会消失,徒增了烦恼而已,这样最好,你在我身边,我在你身边,就如同林间的风,大地的雨,抚过吻过做梦过,便足以。
秋北,我现在坐在深夜的长板椅上,借着路灯的微光,思念着南半球的你,我想,你借午后的暇光,走过街边的长板椅时,一定也想起过,北半球曾经的我吧。
文/秋道长,文章来源公众号【故事篓】,已授权,未经许可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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