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Eric Van Nynatten）

旧疤不上心头

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遇到阿泽，虽知道重逢不会像《十八春》里那样举重若轻，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便激起旁观者的心潮涟漪。

可，我们也没有失联十八年啊，也就不过5个春秋。

Present

周五是一周最轻松的工作日了，即使想到今天有两个连开的会，但下班可以去吃最喜欢的烧肉店，还是很开心的。

“哟，陈太太，你今天会不会穿的太casual了一点。”

“陈先生，你是在嫉妒我们公司没有dress code么，哪像您天天穿的像卖保险的？”

周五的好心情似乎还刺激了灵感，我得意地再补一句“你下次可别在官方说你是未来的金融巨鳄了，你知道搞套路贷的都说自己从事金融业么”

他终于懒得理我，走去厨房倒牛奶。

陈先生在我们恋爱初期就说，我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挺文静的。但熟了之后，简直能皮到上房揭瓦。

“啊，你打我干嘛，禽兽。”走过我身后，陈先生故意拍了我一下屁股，我笑着骂他。

“管孩子呢。”他正经地说。

“切。”

如果知道结婚能和另一个一起有趣，我可能会更早憧憬。而且结婚另一个好处是能和父母维持一个更安全的亲密距离，彼此依旧紧密，但终于不用朝夕相对、互相折磨。

Departed

进大学之前没有爱过人，最多只到过喜欢。

后来回忆第一次见阿泽，不是很惊艳已没印象，只记得斯文，穿衬衫。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欣赏会穿衣服的男生远远大于长相，最为偏爱英伦风，刚好他是。

因为合理的集体活动一点点熟悉，他字写得好看，爱看书，有时候很犀利，天蝎座，双鱼的我很爱天蝎男的那份闷骚。

在知道他也喜欢王家卫的时候，两个字，惊喜。

只记得在暧昧的时候，我对最好的朋友说，如果他对我表白的话，我想我会答应的。

又过了段时间给朋友看了聊天的截图，她恨不得冲过来帮我们捅破窗户纸，闷骚如他闷骚如我。

在一起的那个晚上，真的多亏了一点运气，莫名被撞见同行，之后坐在一起，桌子下我发誓我只是无意识伸一下手，他竟然牵住了我。小鹿乱撞，罪名坐实？

我想那个晚上我是笑着入睡的。因为，我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我。

Present

周五的工作总显得那么好熬，一到点，所有烦恼、糟心事都能寄存到下周再处理。有时候缓刑究竟是好是坏，无人可知。

我急冲冲地打了个车赶到安福路，在店门口零星几个抽烟的人之中，看到了阿泽。

其实，分手后因为一个学校还会偶尔遇到他，我即使表面上故作镇静，但心底都很慌，好像过山车真实的失重感，但还好每次过山车都是排队很久只玩一两分钟，回到陆地，心慌总会过去。

好在，这次，我不单是故作镇静。手机震了一下，陈先生发微信问我在哪，语音他：抽支烟，就进去了。

我掏出口袋里刚开的烟，点了捻在指间。这家烧肉店是年轻人比较爱的风格，周五更是熙熙攘攘，等着位的很多都在门口抽烟聊天。

有时候我总觉得一支烟的时间特别短，不一会就燃尽了。

我走进门口，烤肉店的油烟味，电子音乐的背景音，嬉笑吵闹的众生，烟火气提醒、庆祝着周五。

也许，一支烟只是一个时间计量单位，点一支烟你不一定会想清楚问题，只是烟灭了，你该想出解决方法了。

Departed

第一次牵手拥抱亲吻，混着新鲜和甜蜜的滋味。曾经有共同的朋友问过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他看上去并不是很有趣。其实，真的是闷骚啊，骚起来我都怕。

太多惊喜是在一起以后才知道的，我以为他不在意很多细节的，谁晓得一百天纪念日忘记的是我。不比我差的浪漫，在意我说的很多细碎的话，不舍得骂我，吃醋的可爱表情。我发脾气会影响到他的情绪。归根结底，我第一次看到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眼里满是对我的宠溺。

暑假过后，我从他的宝贝，变成了宝贝老婆。原本嫌弃到不行的恶俗称呼，竟然很享受。

很少争吵，第一次吵架的原因是有报道说陈奕迅也喜欢权志龙。然后我们开始辩论为什么男生以偏概全的讨厌韩国人而女生却没有歧视男生硬盘里的老师。当我和朋友抱怨的时候，她翻了个白眼说你是在秀恩爱吗？嗯。。。？

确定没爱错人是在那年元旦，一门考试前我上吐下泻，发了消息给他，考完试在教室外看到了急的不行的他。

当医生问到生理期的时候，我傻乎乎的看着他，他冷静地告诉医生。。。好丢人。

挂水的时候口渴，他去买了水又嫌水冷，自己喝一口再喂给我。

生病的时候最想家，他说有他在。

Present

陈先生坐在吧台的一边，我走了过去，把包一甩到他手里，开始脱外套。

我说：“我今天还想吃鸡心，要辣的。”

“好，等会加吧。常规的我都点好了，你喝啥？”

“还是先深水炸弹吧，嘴巴干死了。”

“还真是没悬念的答案”

我翻了他一个白眼，又把脱下来的外套扔到他手里，便不理他坐下来开始吃先上的下酒菜。

陈先生去帮我把包和衣服寄到柜子里。

年轻的时候花了太多时间去思考人间究竟值得吗，现在更想钟意在忙碌后拜托酒精让自己麻木一点，不要那么敏感地感知着周遭。

我一直是那种提倡自律使人不快乐的人，酒足饭饱哪里有坏处！周五，就应该吃着肉喝着酒和好朋友吐槽公司的同事嘲讽一下老板好么～

但，老公，算朋友吗？至少，我是，我眼前的这位先生是除了我高中好友之外的另一位和他交流特别开心的人。

他耐心满足我的表达欲，然后快速给我一个很想和他继续聊下去的观点。

有时候我抛了一个梗，向他挑眉，他会给我一个我懂的眼神，然后接梗开始抖他的包袱。

一个话题会让我们争辩得面红耳赤，但结束后，他依旧是自然亲密地搂着我，我也依赖般的倚向他。

所以，我们这样的couple，他的朋友都说，我们很像相声表演组合。

少年时，我和好朋友讨论过伴侣究竟选互补还是相似？我那时坚持的是互补，朋友说的是相似。在我们互述观点后，这个问题不了了之。

但，爱情是没有标答的开放题。

Departed

在我的一个同学屡遇渣男之后，她突然一次喝酒时说很羡慕我和他。原来和我关系一般的人都知道在我和他之间，一直是，林先生惯着他的陶小姐。

有太多细节适合被妥善安放，在那个曾经风靡的校园社交平台应该还记得我曾为他做过最腻歪的事。

分手的时候朋友都没有想到，但其实我们是知道的，事后我更想明白，两个都没有安全感的人很难找到长期相处的模式。

没安全感如他，占有欲强到从头到脚都要是他的，我愿意给他全世界，他又怀疑。没安全感如我，总担心他要走，所以看到他担心我要走就会稍许安心。

最后的那段相处很不愉快，我是喜欢身边在乎的人要先平安喜乐再成就理想的，我讨厌看到他没有信心的样子，无力地我都挫败了。我心疼会失眠的人，会自责会无力。

Present

十点多，店里依旧鼎沸，背景音已经放到了更嗨的trap曲风。

陈先生的酒量比我好，但他一直佩服我胆子大，就算头已经晕了，也会故作一切都在我control。我喝酒的确秉持，气势上不能输，但绝不窝里斗。

两个人又喝了两瓶烧酒，就决定撤了。

我和陈先生是最无趣的那种朋友介绍，我们刚聊起微信的档口两个人都在很忙、加班很凶的项目里。

那时，我不知他能如此激发我的表达欲，他不知我不如微信头像一般懂事。

第一次，我们接头约在了一家简餐厅，原本也是一顿普通、毫无惊喜的晚餐，直到过八点服务员拿来了酒单问我们要不要点happy hour的cocktail。

也许是他按耐不住了酒瘾，也许是他看出了我眼底深藏的渴望。

一杯过后，我们两个人的平均语速都提快了，他说起了大学开始玩过的所有steam的游戏，我聊起了我最爱的导演是多么痴迷迂回的双人镜头，我知道了他从小篮球打中锋这个位置，他晓得我钢琴考级之后便再没有摸过一个琴键，只想在以后的婚礼表演一下对得起从小爸妈交的学费。

酒不止越喝越暖，也会让慢热的人少错过一个有趣的对方。

Departed

很多人眼中的他和我看到的他其实差很多，他吸引我的忧郁会在某些时候变成固执，他不知道有时他的观点他的做法会让在乎他的人很心疼，不过，反正他也不需要，我也累了。

最后的默契是，他等我先说那句话。即是之后仍有幼稚的善良，但还是早就想明白只是很难一下子做到。

他写给我的情书里引用了我最喜欢的那部王家卫，他说遇到我是他的福气，他会用尽一切去捍卫，很可惜，他辜负了，没关系，我也辜负了。

在最好的时候遇到，可是并不是最合适的时候，至少那时候的我不是最好的。

再见了，林先生，愿不好。

Present

当夜回家，洗完澡，我一个人在客厅把《春光乍泄》又翻出来看了一遍，不知道是多少遍了。也不知为什么今夜突然很想再看一次。

刚和阿泽分手的时候，我把这部我们都中意的片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和年少时无病呻吟地爱王家卫的做作不同，那刻我仿佛懂了，在我和他的故事里，我像持靓行凶的何宝荣，他是迁就隐忍的黎耀辉。

我错了，不该挟持他，虽然人质是我自己。

他错了，他害怕被拒绝，所以剪断了那根风筝线。

怪我们永远都没安全感。但，没机会去修改了，没有由头来过的机会了。

分手之后，我也不怀疑，他和我的相配，是那种基于兴趣、爱好、取向的相配，他满足了我对爱情最纯粹的定义，无论何时都能聊到不知所谓，天南地北、毫无逻辑，又实足两个人专属的逻辑。

从A片扯到韩国电影领先了我国有多少，从准备期末考试熬夜学习到不分五谷，间隙我编了一个富婆包养男大学生的恶俗故事，笑到两个人在女寝楼门口颤抖。

其实陈先生和阿泽的星座是一个，性格有些许异曲同工。往好了说，比较内敛隐忍，其实就是斯文败类。骨子里敏感忧郁，对爱情占有欲极强，又傲娇得没边。

只是遇见陈先生之时，他身上更多的是被生活指教过后的坦然。

我见过他工作上应酬的样子，简直就是不卑不亢又老奸巨猾。

他也会仗着比我大个两岁，在和我吵架的时候说要尊老，转头还是拉下面子来哄我。

冷战的时候总是在我不好意思的时候，硬给我台阶下。

而他忧郁文艺青年的一面也许在他看一部文艺片的90钟会闪现，也许是他看一下午书的时候。但更多时候，被他隐藏在了一个大人模样的皮囊下。

多好的爱情，让你觉得你和你眼前的那个，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个体，又在情感的纽带下，百分之百地占有彼此，灵魂却保持自由。

Not END

想了很多，我翻了个身，怕动静太大吵到身边的人，应该很晚了吧。

“老婆，你翻身真的很不像一个女生诶”

“emm。。。你可以选择去沙发上睡啊”

“你你你，以怨报德”

“那个，我和你坦白一个事吧”

“明天不行嘛，酒助眠啊，金融巨鳄又忙了一整天，困啊。再说，我赌一杯奶茶，你要坦白的准没好事。”

“哟，瞎说，乱猜呢”

“你刚又翻墨镜王出来看，抽了半包烟了吧，别闹，我怕。我怕你要么是要告诉我，你和业余写稿的周先生看对眼了，要么你周末gym教你打拳的教练其实心里有过你。”

我被他突然逗笑，好像心里的一个结节突然被疏通开一样，烟云刹那消散了。

“你快说，我做好心理建设了。”

我回过身，突然发现他正凝着小眼睛看我，我伸手捏了他鼻子一下，“没啥，就想和你说，我今晚吃饭看到我初恋了。”

“然后呢，没打招呼，就我进去的时候，在门口抽烟看到了。”

“齐活，汇报完毕，碎觉”

说完，我正襟躺好，戴好眼罩，准备睡觉。

“老公，你没生气吧，这也没啥是吧，就我还是觉得要告诉你声，毕竟我们是形如好基友的couple关系”

“切，小事，多大点事，吓我呢，为夫知道了，你跪安吧。。。啊啊，你踢我干嘛”

又过了半响，他突然说了句“他后来坐哪儿来着？”

“。。。就我们后面卡座右边到底吧”

“啊，最靠包房和厕所那边是吧”

“大概吧”

“他穿的啥？是不是皮夹克戴眼镜那个。”

“好像是开衫衬衫卡其裤吧。”

“他是不是我们出来的时候正好站在门口和几个男的在抽烟，有个男的特别高穿的像体院的二傻子一样。哟，烟瘾挺大啊，比我大多了。”

“陈先生，你好烦啊，你管他穿什么抽什么烟。你不睡觉给我滚去客厅，闭嘴，乖。”

我伸手撸了他头一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过了会，我在迷迷糊糊腰部突然一紧，身后传来幽幽一句“老婆啊，我想想还是有点生气。你得哄哄我。”

“XXX不许睡，你得立刻哄我。”

“我生气了，你竟然毫无反应。”

耳边稍清净，而后一阵细微吹气的痒感，后背爬上一只手。

哎，反正今夜总是没得睡好了。

我动过一个小手术，腰上有一条淡淡的疤，我觉得阿泽就像那条刀口一样，刚分手就是手术刚结束，因为镇痛泵还不觉得有多难过。麻药过后，痛感没顶袭来，才知道他真的离开了。

等到伤口的疼痛基本可以忽略，他终于化为一道深红色的、正在愈合变淡的口子，每天洗澡你都会监视它恢复的进展。

不再明显伤口拉扯痛之后，刀口附近会有淡淡却长久的术后神经痛。所有拍过的照片，聊天记录都在提醒你，你曾经和他如此炙热的牵绊。

再之后，你会得到一条隐隐的疤，提醒你，你曾开过刀。

时间和祛疤产品让我腰间的那条疤恢复得很淡很淡，不仔细看并不瞧得出。

除了术后养病期间，我生活极度谨慎。之后，我不曾因为这道伤疤少喝一杯酒，减一支烟。

初恋永远是我腰间淡淡的那道伤疤，你存在过，但不影响我任何的生活。我希望因为细胞的更新能力，你越变越淡，但你不用消失，变淡就行。

以上

By Your Ms.Tao

文/Eaven_Txx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故事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