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感觉你的轮廓,因为你围绕着我。《水形物语》的迷人之处,不只在于以其独特的浪漫与诗意的风格,还在于其传递出的一种超越现实,却依旧让人抱有美好期待的纯真感。
对被这部电影打动的人来说,也许故事很幼稚,但是无法忽视内心被唤醒的对爱的期待:爱是简单的,它无关世俗束缚,全凭两个对象之间是否有爱。就算你孤独怪异,总会找到包容你的人。就像片中无处不在的“水”,它很柔软,却包容万物。
片中出现的所有边缘人群:人鱼,哑女,同性恋,黑人,他们都曾被歧视,被孤立,但最后温暖的是,他们拥抱在一起对抗世界,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吉尔莫·德尔·托罗,影迷爱称他为“陀螺”,痴迷于魔兽和魅影,电影中多带有神秘恐怖的色彩。魔幻和暗黑并存的《潘神的迷宫》,科幻与现实交织的《环太平洋》,都让人窒息于他营造的华丽的恐怖氛围。
在《水形物语》这部爱情寓言里,鬼怪,巫师、金刚都被他封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1950年代风情的色调下,一只等待被解剖的暗绿色人鱼,和一个爱听黑胶的哑女姑娘。连结他们的不是咒语,而是用老式黑胶唱机和圆舞曲谱出的爱的物语。他们都不会说话,音乐就是他们沟通的方式。音乐大师德斯普拉用如水般流动的配乐,为这部爱情童话作了最美好的注释。
冷战时期,美国黑人还没有翻身,同性恋还被严重歧视。哑女姑娘艾丽莎,是一个机密研究中心的清洁工。同性恋的画家邻居和黑人女同事,是她交际圈的全部,加上来自上司理查德的轻蔑和骚扰,她内心压抑而寂寞。直到与研究中心抓来的人鱼相遇,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看不到彼此的缺陷,爱上了彼此最真实的样子。
《Elisa’s Theme》是一首贯穿全篇的主题曲,乐曲化繁为简,用最简单的大小和弦,配合口哨声,长笛,手风琴制造出的奇妙回响,见证了哑女和人鱼,从试探性地交流,到小心翼翼地一同欣赏音乐,再到深情相拥的全过程。没有潜入深水的恐惧,只有在水中温暖而甜蜜的自由,就像两个人的爱情。
除了令人迷醉的配乐,影片中充满奇幻色彩的艺术美学同样令人惊艳。全片的主色调都在一片蓝绿之中,哑女艾丽莎周身清冷的墨绿、实验室压抑的灰绿,被禁锢在巨型水箱里的暗绿,直到艾丽莎靠近人鱼后心情雀跃,展现出内心的希望时,红色的高跟鞋,暖黄的灯光才回到画面中。
最后在片末,身着红裙的艾丽莎和人鱼拥吻,被包裹在透彻的水蓝色中,一切梦幻般地结束了。
在这个蓝绿色调的爱情物语中,有一个画面是其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艾丽莎把浴室注满水,和人鱼在宛如湖水一般的浴室里拥抱,充满整个画面的明亮的绿色,让影片达到了奇幻浪漫的巅峰。突如其来的爱,不顾一切的守护和逃亡,在这一刻,全都定格在这个动人心魄的画面里。
《水形物语》的故事背景在冷战时期,那正是两极的、撕裂的格局。除了苏联,世界范围内没有国家可以和美国正面抗衡,白人优越主义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在这个裹着糖衣的爱情童话里,还涉及同性恋、黑人、美苏太空竞争等现实话题,以及特殊历史环境下个人的自由选择权问题。
艾丽莎的白人上司理查德那句:“我认为上帝长得更像我一点。”言辞里对黑人,对艾丽莎这样身体有缺陷的清洁工,满是轻蔑的态度。对人鱼这样一个谈不上人的生物,更是极尽孽待。他蔑视自然,蔑视弱小,认定自己能掌握未来。
不止是他,电影里的很多人,都希望掌握未来。美苏争霸的哪一方都希望,破解人鱼身上的秘密以掌握未来,同性恋画家画的全家福上都写着“这是未来”。而来自大自然的人鱼,用它能治愈死亡的超能力,代替导演告诉我们:自然的神秘和伟大超乎我们的想象,尊重自然,尊重生命,才能掌握未来。
不喜欢走寻常路的陀螺,从六岁时看《黑湖妖谭》那年开始,就被那种跨种族的爱情故事吸引,一直在纠结,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所以他花了四十六年的时间,打造出了《水形物语》,给他从小就向往的故事,一个最完美的结局。把他孩童般清透的视觉,奇幻又带着童趣的审美,融入影片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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