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7月17日,突然很想去吃烤羊排,约悦悦一家,悦悦妈妈说,已发布暴雨预警,还是尽量不出去吧,站前路有家烤羊排店,上次下雨的时候,站前路积水很深。最终也没敢出门,可雨也没有下。
7月18日傍晚,从悦悦家出来,天上乌云滚滚,自东向西飘来的黑云,短时间就把远处的太行山淹没,不久,整个天空被黑云遮盖。
我站在阳台上,和儿子一起观云,儿子把恶煞般的黑云描述为“牛”、“城堡”等美好的字眼,而我眼前所见打破了概念中的“流云”、“飞云”之美,平添几分担心。随着风来,预感到狂风暴雨的脚步越来越近。
“悦悦游泳结束,赶快回家,外面乌云滚滚。”我提醒朋友。
约二十分钟后,朋友回话说已经安全到家,没有淋到雨。
是呀,这么带劲的前奏带来的仅仅是持续数分钟的阵雨,只不过雨点比往常大了点儿。
朋友圈里,大家还在调侃这场暴雨会不会来,该不该来。
晚上,连续多日闷热天气突然变得凉爽许多,安然入睡。
往后的几天,一直下阵雨,每天上班时间和下班时间总是雨大的时间段,为了避免运动鞋再次被泡坏,我一直是穿着凉鞋上下班的。
因为电视台、日报社、手机短信等媒体和单位频繁发布暴雨预警、安全告示,上下班路上,我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井盖和电线杆,一路走来才知道,原来地上的井盖还是挺密集的,原来解放路上电线杆的底座都被很严实的铁皮包裹着。虽然撑着伞,每次回到家里,衣服还是被淋湿一大半。
7月20日下午,雨还在下,单位如期举行全院疑难病例讨论。路过地下车库时看到车库门口已经拉上警戒线,也放着沙袋,车库所有车均已提前两天通知全部移出,而且告知全市道路两旁停车不会被贴罚单。
疑难病历讨论热火朝天地进行,会议结束下楼梯时,发现大家穿的都是拖鞋。
我到15楼呼吸科去看看老陈的姨妈,我在护士台,确定了床号,走到床边还是被惊呆了,不敢相信床上躺着的这位瘦骨嶙峋的老人,真的是那位和蔼可亲的姨妈,那个曾经劝我早点要孩子的姨妈,她曾对我说:“早点要孩子吧,年龄大了,俩人还有什么可说的,日子就过孩子了。”
我俯下身子,仔细看看床头卡,的确是姨妈的名字。照顾姨妈的应该就是表嫂了,她抚摸着姨妈的额头,说:“怎么能不管婆婆,她太可怜了,一辈子没有享一天福。”
出来病房楼,已经七点多了,外面雨还在下,到门诊诊室换好衣服回家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摆好两层沙袋。
主干道上的群英河段,水位明显上涨,我想走近看看,却被守卫者拦住。
走到民主路口,为规避风险而仔细寻找电视台视频中提到的那颗歪倒的大树,却没有找到。旁边,一位快递小哥路过,快递小哥低头看到电动车车轮被水淹过一半时仅犹豫一秒钟,便义无反顾地继续驱车前行。媒体一次次通知“非必须,不出门!”我在医院上班,不可能停诊,不能不出门;快递小哥为了生存,也选择冒风险,人生各有各的不易。
走到三维戴斯酒店门口,一位中年男人正用命令的语气粗生粗气地给家人打电话:“还在外面干啥?赶快回家!”听得出那是爱的关切,我不禁加快回家的步伐。
一路上,大部分临街门店均已关闭,大厦后门爱家店还开着门,小姐姐看见我路过,送来一个微笑,我也自嘲地笑了笑:爱家小姐姐可能是认出我穿的正是她家的裙子吧!
我一手撑伞,一手提着白底淡蓝色小花长裙,脚上还是洞洞鞋,能把爱家衣服穿成这般不堪模样,一定不是小姐姐的初衷吧!
回到家里,脱去湿漉漉的衣服,吃完饭。儿子站在阳台上看雨:“妈妈,你看,果园路河!”儿子兴奋地喊着。他还真会取名字呢,果园路从北往南,倚着太行山麓北高南低的走势,水流成河。小孩子不知道危险,只是高兴,他说他喜欢下雨天。
吃过晚饭,借着一天的疲惫,听着稳稳的雨声,沉沉睡去。凌晨两三点钟醒来,听到楼下噪杂声,那是社区工作人员还在排查排水管道有无异常情况,附近废弃的老铁路桥下面是经常积水多的地方。
燃
7月21日上午,不奢望打的(此前曾问为什么大雨天总打不到出租车,司机师傅说,他们也躲在家里避雨,谁还敢出车),老公骑着电动车带我上班。他穿着雨衣,还说很冷,我在坐后座,打着雨伞,还是一身水。
雨挺大的,门诊就诊人数较平常明显减少,空闲时间打开手机,发现外地同仁、友人先后发来问候:怎么样,还好吗?嘱咐我一定注意安全、多保重。我除了感激,还有点懵,河南是灾区,但是我们这里警报拉得早,准备充分,还仗着太行山北高南低的地势优势,总体上积水不多,还算好吧。
在我翻看朋友圈里的聊天视频和新闻之后,瞬间便被一种无法言语的氛围包绕。
原来,那段朋友圈里频繁出现的被洪水冲跑数量汽车的视频的发生地正是我家乡;原来,昨天下午,我们激烈进行讨论病例的时候,京广隧道正被洪水倒灌;原来,昨天晚上,在我涉水步行回家的时候,郑州五号线正经历一场泰坦尼克号事件……
7月21日新闻:针对河南省郑州市连降暴雨引发险情,应急管理部第一时间启动消防救援队伍跨区域增援预案,连夜调派河北、山西、江苏、安徽、江西、山东、湖北7省消防救援水上救援专业队伍1800名指战员、250艘舟艇、7套“龙吸水”大功率排涝车、11套远程供水系统、1.85万余件(套)抗洪抢险救援装备紧急驰援河南防汛抢险救灾。
接着,各地救援队、公安、武警等到郑州支援。河南有难,我们一起扛!
郑大一附院经历百年来第一次关门,转移所有患者,院长见到救援人员忍不住失声痛哭。
数天后,郑大一附院、三附院均已重新开诊。天已放晴,阳光明媚,郑州经历暴雨洗礼之后重新活过来了。
然而,新乡卫辉告急。
新乡同学被困在上班路上,多亏两位体力好的男士助她走出水潭,安全到达单位;卫辉校友说,卫辉一片海,上班做铲车,那里最需要救助。
7月22至24日,卫辉一直在努力,然而7月26日,位于卫辉市的豫北地区这所最大的医院,新乡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被迫转移所有患者。
母校遇灾,牵动每一位校友的心。各方救援力量从郑州转移至卫辉。新乡医学院一附院从灭灯到重启,这一艰难过程,不堪回望。
借用校友李医生的实时报道来纪念吧。
尾声
一位同学前几天说,他的一位朋友在郑州地铁失联。后来,我问他的朋友怎么样?他说,已经逝去了。
亲人离去,房屋倒塌,农田被淹,汽车被毁,灾后重建……任重而道远。
雨里,我下班回家,看到儿子站在阳台上,探出头来,朝我喊着:“shi-pi-mi-”我的心里弥漫着无限的幸福感。
近日来,疫情又给多地蒙上了灰色,郑州的黄码红码区不断扩大,昔日繁华的火车站、德化街、二七广场变得安静。
单位要求我们尽量不出市,我只能想想我生病的妈妈,不能回去照顾她。
今天,8月5日,我学姐姐第一次做了“粉蒸肉”,给孩子做了“水果果冻”,给自己换个新名字“牧田林”,在这里遥望我的梦想和喜欢的地方。儿子说,这个名字很浪漫。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河南人,我和绝大部分普通的俗人一样,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烟花所牵扯。
等待,欣喜,恐慌,悲伤,激动,感恩……这些都不足以表达这些天的心情。
烟花终究成为“那场烟花”,希望他回归巢穴,不再绽放。希望疫情的雾霾早日散去。
往后余生,要学会放弃那些不必要的,只有生命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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