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不信人间有白头
那殷沐渊正在书房里被白瀚宸纠缠不休。
白瀚宸拎着点心去看了殷明德，殷明德痴痴傻傻的，无法叙话，白瀚宸放下点心，嘱咐轻无记着给他吃，就去找白菡冰。
白菡冰见了这弟弟比见了那上好的脂粉要高兴，她的热情就体现在询问白瀚宸的婚事：“阿宸，爹娘可商议好你的婚事了？听说你近日终日在那孔府，你见孔欣之的相貌如何，可还喜欢？”
白瀚宸被他姐姐这一通追问问得落荒而逃，临走前对白菡冰说：“爹病了，我找姐夫给他找上好的大夫去～”
白菡冰一听说白云飞病了，怎么没有听母亲说呢，她正待再问清楚一些，白瀚宸已经拉着殷沐离跑了，她也跟在后面出去。
白瀚宸拉着殷沐离一路熟门熟路地到了殷沐渊的书房，殷沐渊就听到他先是把自己夸赞了一番，接着就说白菡冰是怎样逼问他的婚事，简直比沈弈秋还像个当娘的：“姐夫，你们怎得还无子嗣？”
“……”书桌前的殷沐渊没有言语。
“……”一直安安静静在一边站着的殷沐离更是没有言语。
“我爹他这病可是蹊跷，又请了大夫又驱了鬼，可是我见我爹那样子还是如同被鬼缠身，姐夫，您见多识广，可否看一看我爹怎样了？我与那孔欣之的婚期可得定下来了，待过一些时日，她又看不上我了。可是我娘说，我爹现在病着，无暇过问我的婚事，姐夫，您就替我做主吧……”
殷沐渊听着白瀚宸那喋喋不休的话，就想着，自家的殷沐离虽剑术不好，也不爱过问事务，只是那嘴倒是没有这般碎。
他一边暗暗思忖，那白云飞的病十成与沈琉璃有关……
正想着，殷容小跑着来禀报，白氏夫妇来了，要见他。白菡冰也找来了书房，听了之后问：“父亲来了？”她瞪了白瀚宸一眼，你不是说爹病了吗？还能来这里？
白瀚宸被瞪得不明所以，他也不知道他那病重的父亲为何会来找殷沐渊，莫非也是为求姐夫找名医？
殷沐渊已经往外迎去，迎头遇上了沈弈秋扶着的白云飞。白云飞突然有了气力，甩开沈弈秋，冲上去，用他骨瘦如柴的手揪住殷沐渊的衣襟，“殷沐渊，你为何要陷害我？”他的声音虽然嘶哑，低沉，可是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
一阵沉默之后，殷沐渊问：“岳父，听阿宸说，您病了，怎得不在家中好生养病，却专程来到我清然山庄问出这样的话？”
白菡冰问沈弈秋：“娘，爹这是怎么了，病得这般模样，可曾找大夫医治？”沈弈秋还不曾开口，白云飞就松开了殷沐渊，又抓住白菡冰的胳膊，手指着殷沐渊，说：“冰儿，你这夫君，他……”白云飞“他”了许久，说不下去了。
殷沐渊嘴角一挑，对白菡冰说：“冰儿，岳父看来病得很是严重，需得好好医治。”
白云飞猛地转过脸，狠狠地瞪着殷沐渊，咬着牙说：“外面传言，是我买凶杀了沈奕楷一家，又陷害给殷明德，这话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岳父，这话是从何说起？这传言我也是听说了，却不曾想您会怪罪在我头上，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样，我也并不知道啊！”
“当年，当年，不正是你，是你……”
“当年正是你串通了白云飞，买通了黑沼泽的杀手，杀害沈奕楷和俞璟瑶，陷害殷明德。”
白云飞的声音突然变了，众人面面相觑，只见不知从哪走出来一个老妪，方才突然说话的正是她。
此人正是看守清月阁的老妪，也是殷沐离的师父。
白菡冰知道殷沐离捡了一个老婆婆看守清月阁，她也见过，看她孤苦无依，年老体衰，自己在那冷清的清月斋煮一些稀粥来喝，甚是可怜，便经常让侍女给她送一些可口的饭菜。
“老婆婆，你……”白菡冰不知道，这样的场合，这老妪来这里做什么。
老妪对白菡冰说：“你心地纯良，可惜，却遇上了这样的爹娘和夫君啊～”老妪说着，咳了一阵，接着说：“你这夫君，先是害了殷沐离的母亲，又与白云飞串通一气，害了沈奕楷和俞璟瑶，再嫁祸给他自己的父亲，着实是佛口蛇心啊！”
白菡冰看看白云飞，白云飞脸色发青，殷沐渊面无表情，殷沐离站在一边，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老婆婆，你在说些什么，你年事已高孤苦无依，怎可如此乱说，毁人清誉？”
“你问问你爹，便知我是不是乱说了。”
白菡冰又看看白云飞，白云飞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时更加难看，欲言又止，有悔，有愧，更多的是恨。
“爹……”白菡冰的话还没有问出口，白云飞又去扯住了殷沐渊的衣襟，颤着声音，带着怒意：“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出的主意，说什么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白云飞又松开了殷沐渊，对着众人说：“都是他，都是他，他对我说，杀了沈奕楷遂了我的意，再嫁祸给殷明德，就如了他的愿，只要再把那些杀手除去，此事就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了。可是，我有证据，我有证据，都是他指使的！”
“岳父，看来您真是病得不轻啊！”殷沐渊整理着被白云飞弄乱的衣襟说。
“爹，证据在哪？”白菡冰问。
“证据就在我白府后院的一间空屋里，我对你们说，那里有鬼魂，你们就没有人去了，藏着证据最合适不过。”说着，他就要往外走：“我去把证据拿来给你们看。”突然，沈弈秋拉住他说：“云飞，没有什么证据，那间空屋什么也没有。”
此时换做白云飞不明所以了，看起来沈弈秋像是知道些什么。她见众人此时都看向她，接着说：“我听你说那里有鬼魂，想着会不会是我哥嫂，我就像去能不能见到他们，问一问究竟是谁害了他们。我经常到那空屋去，翻找一番，想能找到些什么，结果在墙上发现了一个暗格……”
说完，她突然跑到殷沐离面前，对殷沐离说：“那暗格里的东西看得我魂飞魄散，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会是我的夫君和女婿做的？这样的事情要是叫外面知道了，该如何是好，我就趁着来清然山庄的时机，悄悄藏在了清然阁。”
说完，她抓着殷沐离的手，哀求：“沐离，好孩子，你不要恨我，我没有告诉你，我早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是，我不能说出来，我要是说出来，我们家就完了，你们清然山庄也会不得安宁。你看，你不是也一直过得好好的吗？你爹也好好的……”
殷沐离本来由着她抓着手，只是咬牙不说话，此时他用力把手抽出来，低低地问：“我爹，那样，如何算得上是好好的？我当然不恨你，我只恨做事的人！”
殷沐离说完，突然从腰间抽出剑来，指向殷沐渊！
殷沐渊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殷沐离凛然的眼神，“哈哈”大笑说：“没想到啊，我的好弟弟，你竟然隐藏地这样深！我把你养大，你居然现在拿着剑对着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
“少废话，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娘？”
“你娘？阮星月那个贱人，不是自己病重才死的吗，怎得是我害的？”
“因为，当年，是你给她下的药，就像你让轻无给我下药一般。”听到这声音，殷沐渊脸色大变，来人正是已经痴傻了多年的殷明德。
“爹～”见到殷明德，殷沐离原本指着殷沐渊的剑放了下来，殷沐渊突然伸出手就向殷沐离的颈部抓去，电光火石之间，一声闷响，殷沐渊捂着手腕，退后几步。
墙头上跃下几个人，正是老爹、绯红、枯狼还有若棘。
白云飞突然又像是见了鬼一般，指着射中了殷沐渊手腕的镖，发出凄厉的惨叫：“毒镖，毒镖，是谁，什么人，会使这毒镖？”
“白云飞，没想到，还会再遇到你！”说话的正是绯红。
白云飞看了她一会，突然像是欣喜又像是惊恐地大叫：“你是绯红！”
“呸，我的名字从你口中叫出来，真是污了我的耳朵！”
沈弈秋看到若棘，先是一喜，想张口喊她，又闭了嘴，事情到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脸面再与侄女相认，而若棘也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她一般。她只好问白云飞：“云飞，她是什么人？”
“对，白云飞，告诉你这夫人，我是什么人，好叫她认清楚你是何种人？”
白云飞抖着嘴唇说不出话，绯红说：“这位白夫人，还是由我来说吧。当年，我们是有婚约的，只是，家父病故，家道中落。我那时，真不该听信了他的鬼话，还未成亲，腹中却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他哄骗说定会娶我。给我喝下安胎药，我腹痛难忍。这个丧心病狂的人，给我喝下的分明是打胎药！他又把我扔进了河里，幸好上天庇佑我，被人救了起来，只是，我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绯红红这眼睛看着白云飞：“今日，我总算得以为我那未及出生的孩儿报仇了！”
说着，她扬起手就要甩出毒镖，白云飞扬起袖子躲在沈弈秋身后。
老爹拉住绯红，摇摇头说：“今日是若棘的事情要紧！”
待众人再寻殷沐渊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的斑斑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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