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愁煞人

立秋已过好几天，今天是七夕佳节。翻朋友圈的时候翻到这样一条玩笑话，今天这鹊桥恐怕不太好搭。

确实，一早天就阴沉着，然后风风雨雨，到午后都未曾歇过。

一层秋雨一层凉。这分明不是夏天的雨了。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着种庄稼的妇人一样的爽气，袖子一捋，想下雨就是噼里啪啦一阵雨，浇得地上透透的，然后说停就停。云开雾散，阳光依旧热辣辣地出来。

秋天的雨，下得像有些心事。一早阴沉的天，那是女子郁郁的心绪。青灰色的云烟扫过天空，是她低垂的眉眼。抬首望望她眉眼，所有人就都小心翼翼起来，知道今天这场雨，怕是绵延不断，出门等一应事务，能减就减了。

台风余威犹存。我躺在沙发上，外面风声大作。遮玉米的塑料膜不知哪里没压好，一会一会蹭着水泥地响。大门锁着，但还是被吹的响。门口池塘的芦苇一律被压的向西边低着头弯着腰。电线上下不安地晃动着，却没有任何麻雀敢出来荡着这秋千了。一只不知从何处溜进来的苍蝇在我周围嗡嗡，好不识趣。

好生奇怪，坐在屋中，身上清爽，不热不冷，却觉得这雨下得也有点恼人，下的心里也湿湿嗒嗒的，不是很好受。

我本是盼着秋天来的，秋高气爽，云淡风清，都是我爱秋天的理由。但是在夏天的烈日里，我光想着秋凉，却忘记了连绵的秋雨，像个愁怨的妇人。

秋风秋雨愁煞人，寒霄独坐心如捣。

心如捣。想起这句诗，就去查了查出处，是陶澹人的《秋暮遣怀》:

人生天地一叶萍，利名役役三秋草。秋草能为春草新，苍颜难换朱颜好。篱前黄菊未开花，寂寞清樽冷怀抱。秋风秋雨愁煞人，寒宵独坐心如捣。出门拔剑壮槃游，霜华拂处尘氛少。朝凌五岳暮三洲，人世风波岂能保。不如归去卧糟丘，老死蓬蒿事幽讨。”

诗人到底是诗人，他是秋雨中一叶浮萍，人世间蝇营狗苟，熙熙攘攘，皆不能羁绊他自由的心。只是世事浮沉，风波险恶，“不如归去”的看似洒脱之语，含着多少生活的无奈和悲酸？故而心如杵捣，捣出苦味的胆汁，捣出未消的残酒，捣出温热的心血，和着那漫天黏连的秋雨，只叫人五脏六腑，淋得透透得寒凉。

粗略去查查诗人，只找到一段介绍“国学生，道光二十一年(1841)举于乡。为人品高行洁，遇善不吝，乡党称为德人。好吟咏，主持茜水诗坛，卒年92。”

大约可知诗人也算德高望重，高风亮节。按我的猜想，越是清高自重之人，于这浑浊世间越是寸步难行。倒是那一等随波逐流，见机行事之徒，总是风生水起，柳暗花明，推云拨月，好生得意。

秋风起秋雨落的时候，世间会泛起多少愁绪？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秋雨缘何不断？实在是愁绪绵长。这样一想，越觉得外面风雨的沉重了。

这秋雨，不忍再看了。心情不好，想到的总没有什么好诗。

愁煞人啊，愁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