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岁的天空
那天,我坐在成都龙泉驿的一个老茶馆里,面前放着一杯醇香的花茶,暗香流动,窗外却是淫雨纷飞。
11月的成都被忧伤笼罩,没了往日的蜀蓝。
刚刚我在火车车窗里看到了车外飞驰而过的田园。
黝黑的瓦当沾湿着初冬的雨,还未接丝成线,只滴滴答答的滴落在石板台阶上。屋舍四周的树木呈现暗绿色,一条寂寞的阡陌村路在青菜园中延伸至岗下。
早晨七点半,未见炊烟,只听到咣当咣当的火车声音沿着冷冷的两只铁轨传递向几百公里外的成都。
其实我彻夜未眠,被临铺一首忧郁的歌声惊了梦。
40岁的天空二十年前,我也是坐着火车去上大学,那时心中很是激动,黄瘦的脸庞紧贴在冷冷的车窗玻璃上,努力把瞧着外面的世界。
那时夜未央,地里有成片的庄稼,远处是莹莹晃动的晚灯。
我期待着路过城市,看灿烂的灯火,看布满暖橘色亮窗的高楼,看车灯流萤的大桥,看缓缓的清水河,看影影踵踵的时光流逝。
二十年后,我更爱看美丽的旷野和羁旅乡愁。
从“翠稻漫卷到屋前”的汉中出发,去看老徽州的粉墙黛瓦马头墙,在莹莹鸟语的三月遥指漫山春花,携一壶糯米香醉仰花间。还有江南的小桥流水、乌篷舟楫,恍惚了旧光阴,期待红粉佳人一曲痴守琶音和白衫书生微醺之后的题壁行书。再洱海赏月、苍山观雪,遥望双廊古镇青山丽阳下的双穴墓碑。鞠陈年普洱,沿着雅鲁藏布江,我化作一缕西南之风,在藏乡翠绿青稞的三尺上空飞过,伴冈仁波齐一段朝圣路。在纳木错的圣湖我要歇歇脚,宿营在柔软的草地上,我要仰望那年错过的高原星空。如果有路过的年轻的鹰,我将御风而行,到西北的荒漠,伫立于苍茫的日落前,寻胡琴羌笛。沿九曲黄河,怒涛行伐,夜光杯盛浊酒,遥祭苍穹。最后我又缓缓飞降在渔歌晚唱的江南,夜泊无眠,枕着经卷,在瘦菊幽篁的梦霭中,巡晚钟上石阶隐去。
我想就这样自由地漂浮在我的四十岁的天空中吧。
我要自由畅快的呼吸。
从猎风少年起,我就没有停止过这样皮里阳秋地呐喊。
我眼前续过水的茉莉花依然飘香,瓣瓣洁白如仙,游弋于青翠茶汤之上。我静静的端坐在阴雨绵绵的成都茶舍,思绪翩跹。
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缕清茗筹知己。在茶香中我自由徜徉于四十岁的天空。
40岁的天空记得多年前,一晚我大醉,在归家的夜路中纵情狂歌,热泪纷飞。无数次的酒醉我断片失忆,只那一晚我却清醒如朗月。暮色皓月之下,炽热的泪水从掩面指缝间涌出,三十多年的悲伤决堤难掩。
不知为什么,只觉委屈。委屈的只想钻进大山中放声痛哭。爱哭的时候便哭,想笑的时候便笑,只要这一切出于自然。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我想我身上有原生的罪,而我一直在悲情地自我救赎。
多年前的忧伤少年已远去,青涩时光充满粉红回忆。粉红回忆在四十岁的天空中被疏淡成了青花浅墨,一缕缕即将霜白了头。澄明双眸渐次被浊世侵蚀成血丝,只剩下坚毅。
六年前,我就用这双眼注视着咿呀初世的爱子,他空灵的眸子纯净无一物,瞬间打通了我与佛的对视。我的心安静了下来,我无可名状的悲伤被涤清。
岁长年增,孩子初长成人,我每日与他静静对话。他像我善良仁爱,他像我英俊帅气,他像我脆弱多愁。四十年是不是一个轮回?让一个像是自己影子一样的物体复制拷贝了自己,生命之神给了我们两者之间联络的最强力量-----爱。
爱让我们在生命长河中得以延续。
漂泊的心需要夜泊停靠,承接这颗疲倦的心是爱的轻舟。
40岁的天空爱是一片云,自由是一阵风。爱与自由是四十岁天空最美丽的风景。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懒洋洋的自由,我向往的自由是通过勤奋和努力实现的更广阔的人生,那样的自由才是珍贵的、有价值的。我相信一万小时定律,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灵感和坐等的成就。做一个自由又自律的人,靠誓比实现的决心认真地活着”。
四十岁的我庆幸碰到了山本耀司这句话。我庆幸我在年少时未曾懈怠和懒惰,我曾彷徨过我庆幸我没有放弃过。
人生负我而我未曾负韶光,抹干泪水我依然要微笑。
镜花水月,了然入梦。
时光荏苒,四季更迭。阳光绿了春芽,黄了秋叶。
阳光穿过枝桠,投射在地上,斑驳陆离。身后有青山寒舍,远处有清河白鹭。我牵着一双小手,踩在鲜阳泛香的土地上,侍弄着露水青菜,不惊扰肥胖的菜虫,让它随性爬行。采撷着黄花嫩瓜,不必洗净芬芳的泥土。也让角落的小草自由的生长,不去戕害。
怀抱着这样一种胸臆情怀,我飞翔在四十岁的天空中。
于成都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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