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老妈病情出现反复。一个晚上没睡好，闭上眼睛，就好像有很多人在她面前吵吵嚷嚷，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还说梦见老爸了，“他要来接我过去了。”老妈说。
老爸去世20来年了。当时妈妈刚满六十岁。这些年来，老妈经历了很多，两次车祸，一次乳房全切术，更让人难以承受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2014年，哥哥患肝癌离世，从诊断到死亡，不到一个月时间，老妈把自己的棺材给了儿子，还给他买了墓地，做这一切的变化时候，妈妈是何心情呢？她从未说过。丧事办完两个月后，妈妈替哥哥又办了一件大事，为哥哥的儿子举行了结婚典礼，左邻右舍都说：这个奶奶了不起！
有妈在，我们这个大家庭就在。老妈四世同堂，安享天伦之乐。她常常感叹：你爸没享我这么多福呢。
无论遇到什么，老妈的精气神始终没倒。其意志力之顽强，令我们后辈深感钦佩、深受鼓舞。
然而，岁月不饶人。妈妈可以保持她的精神不倒，身体却不听使唤了。经历车祸，尤其是做了乳房全切术后，妈妈的身体一直在走下坡路。衰老，就是身体机能的逐渐丧失。不能跳，不能跑，不能下蹲，不能弯腰……眼睛看不清了，耳朵听不见了，记忆力减退了，每天晕晕沉沉，提不起精神，直至老年痴呆接踵而至。精神随着肉体的衰退，变得日渐脆弱。
老妈八十岁以后，一月不如一月，尤其是近两年。年前的新冠肺炎更是加速了衰竭的进程，老妈真正到了风烛残年，她应该是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连我们也感受到了死神的威胁。
早餐吃的小米粥和饺子，还没来得及消化，老妈吐了个干干净净。吃进去也许是愉快的，吐出来却是痛苦的。我轻抚着老妈的背，老妈长叹一声：这么多病，治不好了！既麻烦你们，我也受罪。那天我神志不清，你们为什么还要救我！让我就那样走了，还没有痛苦。
老妈的话让我心酸。但我们家一直以来的家庭氛围，是很少情感表达的。亲子之间，向来不曾互相表白过爱。
我强忍泪水，以平静的口吻说：那怎么行呢！只要能救，肯定要救。
弟弟来送饭，我把妈说的话告诉他，他说，昨天，妈也对他说了同样的话。
从医院出来，我想，妈妈这么说，弟弟是怎样回答的呢？也许和我差不多？
如果下次妈再这么说，我该怎样回答呢？答案早在我心中，我只要说出来就可以：妈，我们舍不得你呢！还想要你多陪陪我们。八十岁都要个娘，娘在，就是我们的福气。
是的，娘在，兄弟姐妹是一家；娘在，人生尚有来处；娘在，世界就还值得我们留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