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说：“风起雾散，我愿意和你站在一起。”
清晨，一层稀薄的像轻纱一般的白色气流拽着柳条微微荡漾。
道路两旁的路灯像是被风吹灭的灯笼，一盏一盏敛了光芒，就这样消失在了朦胧的雾海里。
01
正阳二中对面的小广场上，林深接过女人递给他的煎饼和已经插好了吸管的热牛奶。
“牛奶小心拿，别洒了。”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次性手套换下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她伸出有些粗糙的手，似乎是想要揉揉面前男孩已经比她高出些许的头。
“阿姨，老规矩，夹两片培根。”
女孩清冽的声音裹挟着奔跑时书包拉链相互碰撞的声音穿透薄雾，像银铃一般。
女人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举到半空中的手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收回。
她朝林深偏了偏头，示意他快走。
02
“林深，早啊。”
“等等我一起走吧。”
女孩在煎饼摊前站定，和没来得及离开的林深打了招呼，然后把手里的零钱放进摊上的小盒里。
林深站在旁边，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牛奶。
“阿姨，您这儿真的不卖牛奶吗？”
“为什么每次林深从您这儿买完早餐手里都会有牛奶啊？”
女孩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煎饼，一边鼓着腮帮子对着煎饼吹气，一边狐疑的看着林深。
林深被她看的有些心虚，胡乱扒拉了两下头发，含糊道：“快走吧，一会赶不上了。”
看林深的背影逐渐混进了远处的薄雾里，女孩才丢下一句“阿姨再见”跟着跑了上去。
03
讲台上的老师在细碎的粉笔沫中讲的慷慨激昂，阳光从窗户外面洒进来。
一瞬间，写满了演算过程的黑板，七扭八歪的课桌，昏昏欲睡的同学，全都被照的发起光来。
女孩打了个哈欠，用手托着下巴偏头问林深：“下午的家长会，你家里还是没人来吗？”
“嗯。”
女孩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林深又补充了一个字：“忙。”
林深的母亲是有些忙，但也不是一点时间都没有，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职业会给优秀的林深带去不好的影响。
女孩盯着林深眨了眨自己澄澈的大眼睛，又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转起了笔。
04
家长会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丝被风吹得打斜，屋檐叮叮咚咚地向下淌着水。
风推开虚掩着的教室木门，水汽翻腾着涌进来，林深看着外面朦胧不清的世间万物，眼前仿佛铺开了一层质地细腻的薄纱。
正阳二中的学校门口挤满了各色各样的雨伞，高高低低，像是争先生长的一片蘑菇田。
林深走在女孩淡蓝色的伞下，目光从对面已经收拾好的煎饼摊上收回来。
摊位后面没有人，林深不知道她是回家了还是去了哪，有没有带伞。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深的手突被人然拽住，那人给她手里塞进一把雨伞，林深一怔，他回过头去，只见到一个瘦小女人在雨中的背影。
“怎么了？”
女孩停下脚步问他。
“诶，你有伞干嘛不撑啊？”
女孩的视线落在林深手里的雨伞上，一边小声抱怨道，一边还是高举着手臂等着林深把伞撑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雨中，薄雾裹挟着他们的身影，忽隐忽现。
林深经过女人的煎饼摊，三轮车的轮子卡在路面台阶的沟壑里，女人弯腰使劲地拉着，却没有半点作用。
女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雨水沿着她雨衣上的帽沿缓缓流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再次用力。
车厢后面的林深将伞收了起来，双手撑在泛着锈迹的车斗上，雨水打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身旁的女孩将雨伞倾斜到他的头上。
三轮车发出“噔”的一声，脱离了那条恼人的沟壑。
女人一惊，回头望去，林深正从女孩手里接过纸巾擦拭着手上沾染的锈迹。
他看着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双手因为用力还泛着红。
05
“那个……谢谢。”
“谢谢你啊，真是个好孩子，一定是家里人的骄傲。”
女人低着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复而抬头对林深说道。
清风拂过翻腾的雾海，阳光终于挣脱了云朵的束缚，斑斑驳驳从天空洒了下来。周边的薄雾渐渐淡去。
“那我是你的骄傲吗？”
林深突然出声，女人一愣。
他又向前了一步，替女人理了理额前淋湿的碎发，说道：“您是我的骄傲，那我呢，也是您的骄傲吗？妈妈。”
“雾散了，我不要你在无人处爱我，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06
雨渐渐地停了，城市透露出生机勃勃的绿，繁花沾着雨水。
林深牵着身旁还有些错愕的女人的手，对正在收伞的女孩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妈妈。”
女孩正在收伞，淡蓝色的雨伞挡在她的面前，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砰”的一声，雨伞像刚炸完的烟花，偌大的伞面缩成一团，露出后面女孩干净的笑脸。
“难怪啊，我说为什么林深每次都能有一盒牛奶。”
“那么阿姨，以后能不能也给我带一盒牛奶呢？”
女孩说着走上前去，亲昵地挽上女人还挂着水珠的手臂。
阳光打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带着浅浅金光的美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