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他们就快追上来了”
“快!夫人”逃出树林,我们疾驰在一片还算宽阔的大道上
“再快点”我伏在马背上、紧紧抓住缰绳、拍拍马头!
“驾”
我听到了很多马蹄声、还有子启的喊声
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不是幻觉:“马儿、快”
背后飞来箭矢、算不上密集、却伤了人心
“公主!驾”甘罗持剑、策马到我身后,挡着箭羽
其余二人、自保尚可、却无余力护我
“不要停下!快”
“熊启你疯了么”我狂喊、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夫人小心!”我将身体帖到马背上,箭矢从头顶飞过,逃过一劫!解药却从我怀中滑出,我伸出手,却没有接住
“解药”
“啊……”一位侍从应声跌下马去
“你怎么样?”
“夫人不必管我、快走”
“公主,不要停下”
“小师父的解药”我指着地上的解药
“我去!”甘罗仅是看了我一眼:“公主快走”说完便调转马头、冲入箭矢之中
“毕之”
他马备弯身、帅气的拾起解药、起身挡箭、与已经冲上来的人缠斗。
“毕之”回转马蹄、却因为没了甘罗保护,马匹中箭扬蹄、我一瞬间被掀身下马
“夫人”
“公主”甘罗听到喊声、一时分神、箭中胸口
“毕之”
他捂住胸口爬起身将解药扔给我:“快走”
我们已经走不了了
我们真的是很疲惫、人很疲惫、马也是!熊启的人将我们团团围住
“应该听你的、先躲进树林里”甘罗的剑、插在地上;身体靠此支撑
“我们会被狼吃掉”我蹲下身扶住他玩笑
他也得意的笑出声:“那只是为了骗你休息!”随后一脸内疚:“却没想到、惹出了麻烦”
“你呀!”我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后站起身,抬起头,仰视高高骑在马上的子启:“他们不能有事!”
“竹箭而已,应该没事”子启挥挥手,一名医者上前查看
我知道医者要拔箭,于是坐在甘罗的身边,对他讲着我此刻的感受:“我真是受够了这种不停奔逃的日子……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如此…没了母亲我要逃、没了祖母我要逃、后来没了父王我又逃、如今没了友谊、我还要逃……一次次从马上摔下来……再一次次骑上去……我不知道还要逃多久、很可能一生都会如此”不等他喊叫、医者已经拔出他俩身体里的箭!我轻笑一声:“不疼吧?!我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还是很好的!”
他疲惫的笑笑、声音有一点颤抖:“总有一天你不会再摔下去……也总有一天会停下来…不必逃”
我望着他的眼睛,一时无话
一双染尘的金靴来到到我面前,我随之抬起头,对上子启倔强的眼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子启平静了不少,想必,追查我的这一路,他也想了很多。
到了附近的驿馆、他嶺着我的胳膊,将我推进房间、命令所有人不准进来!
“你违背了在父王面前发过的誓言”我先找他算账
“都是你逼我的”他咬紧牙关
“这正是誓言的用处!”
他侧了侧身、不自在挥了挥长袖:“我需要解释”
“为什不直接问娴之?还要舍近求远的来追杀我”
“我会问的”
“你不会!我猜你不敢面对她、”
“我堂堂一国君侯、有何不敢!”
“面对她已经成为王后的事实、面对你们再无可能的事实!你行么?!”我看向他那一脸懵逼的样子、冷哼一声:“一国君侯顶个屁用”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他面色铁青、将剑拔出一半
“我信、箭都放了、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敢对我这个妹妹做的”他猛喘两口气,将剑合鞘。我闭上眼睛,片刻、让自己放松下来:“我劝过你、可你说你不后悔!”
“我并不知道实情”他双目圆睁
“说的好像那种情况下、我可以说出实情一样”
他眼神一暗是、仿佛对我说话、却更像自言自语:“果然是她的安排”
“早就知道我不想嫁到秦国!一路上还乖乖听话、你就该想到其中一定有猫腻!明知道娴之多聪颖的女子,就该为她的一举一动找到原因、而绝非完全信任!”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他闭上了眼睛,绝望而颓废
“或许没有遇上你之前、她就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才会费劲力气、都要去到那人身边”
“心有所属?她当初就是这样拒绝我的……”他冷哼一声、晃动了一下身子:“这些年…我为她背叛父王…为她不娶家室、为她付出一切…为什么?我以为她对我的好,也会是真的”
“只知道付出有什么用、以为对她好就行了么、你在意过她到底需不需要这些?到底想要什么么?!”
“她需要什么?她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她需要什么”子启垂击着木案
“我说了!她不属于你、当初她告诉你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你就该放手!你就该送她去她爱的人身边、而不是这样!你看现在!不管有心还是无心、都促成了这个天大的谎言!让谁都无法挽回、无路可退”
“芈衍玉!你说完了么?”
“我说错了什么么?”我愣了片刻,不知他的火气从何而来
他腾的起身:“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姐弟俩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我和母亲!只有拱手相让才算正确!”腥红的眼睛燃起怨恨之火:“父王为了你们、抛弃我和母亲、可我母亲总是傻傻的等、可笑的等、最后等来的也只是父王封赵国女子为后的‘喜讯’、而我、在需要一个父王支撑和爱护的时候、他带给我的却只是别人的嘲讽和欺辱!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我告诉你、都是你母亲造成的、当你们围饶在他身边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我与我母亲又是怎样度过的!”他紧握的拳头捣碎身前木案:“现在!我只是想和心中的人在一起!你都要我拱手相让!难道这些年、我对你们的忍让还不够么…!…我恨你们、真的很恨!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不是你们承受这一切”
终于说出来了!当他说出心中怨脑时,我竟松了一口气:“说出来就好!能说出来才能化解…”…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一切了…父债子偿的定律面前!我能做的只是一桩桩化解或者偿还、哪怕同一脉的血缘之间,也是如此、并且从来连本带息…:“你母亲和娴之都参与了谋杀父王!”
他一怔,眉头簇紧:“芈衍玉,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当年!她甚至联合李氏、想要杀死我和已经失去踪迹的刍儿!”
他又是一怔!迅速否决:“不可能!我母亲从未离开过咸阳城!况且她现在重病在身”
“赢夫人是谁的人你很清楚!娴之的灭国仇人是谁你也很清楚”
他默然
“我甚至怀疑,你母亲当年也参与了杀害我母后的谋划中。”
“你撒谎”
“你当然可以不信!但我说的是事实!并且,以下说的都是事实!你知不知道,直到现在、她都不肯放过我、就在你之前、她还派人想要杀了我!”我跪坐下来、与他平视:“这就是你柔弱多病的母亲!她的真实面目!当然,我能理解,她做这一切很可能都是为了你!为你扫清政敌和手足!不管你会为秦国效力或者登上王位!对她而言,我和刍儿始终不该存在!对此我该说什么好呢!?她伟大的母性光辉真是让我感动?!可惜我是受害者,只恨无法为她立碑铭记!”
“我会查清楚”
“清楚这些之前!你还需要听听关于父亲的故事”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我、也仅是在要离开父王之前拥抱过他……可怜刍儿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并未得到比你更多的父爱!或许我们感觉上比你过的要好!但事实就是、在我五岁之前,我都没有见过父王……我们甚至不知道父王为何物……我发誓我说的都是事实、绝不是狡辩。父王或许是爱我母后的、可是他们相处的并不快乐……至少我母后是这样……她和你母亲一样,都没有得到此生之爱。关于这一点!她们应该相互体谅而非彼此仇恨。而父王,在他重病的那一刻,他曾经想过要你继承王位,就像我与他再也不能见面之前他抱了我一样,我们在他心中是相同的、得到的关怀也是相等的……我一直是这样觉得……你当然还可以继续恨我、恨我流亡以后还可以回宫、而你始终没有机会回到他身边、为这一点点优势、勉强继续嫉妒、勉强继续恨我…!”
子启沉默了,而我不能沉默!
“这些都无所谓了、都是过去…父王已经死了,我们都彻底失去了他!可娴之不同、她有自己的选择!她与你相处了整整十几年、你却从未得到过她的心…所以你无权恨她、更无权恨我。老天给了你时间、给了你机会、可你没能改变她的心意是你的问题!这一切又该怪谁?!”
“该怪谁!?”他苦笑一声、像狮子的怒吼:“该怪我么?!”
“难道怪我!”我以同样的口气回敬与他:“我并非指责你、而是让你看清真相”
“看清真相后呢!?想说你多委屈吗?!难道我就好过么?!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
“我当然知道!在你们强迫我嫁到秦国的时候就已经清楚知道!”我狠狠的瞪着他,直到他失去底气,移开眼睛!而我委屈的泪,终于肆意而出:“一直是你迟迟不了解这份心情……我曾和你一样痛苦、甚至比你还痛”
“痛……好痛……”他终于踉跄着站起身:“父王已经死了、前尘往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楚国还在!秦国还在、我必须带你回秦国”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我请你考虑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我知道后果!”
“真奇怪、你以为这样做她就会回到你身边吗?!”
“我劝你不要再耍花招!否则!就别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之前我遇到了萧虹!她说会回禀在中途遇上我的事!你也知道!秦王一直在寻我!得到消息一定会派人寻来!但让他知道我的身份、性别加上逃婚和已经嫁人的事实!一共骗了他几次了?!你数数?依你对秦王的了解、你认为他还会饶了我么?!我知道、你不在乎我的命!但会对楚国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你比我更清楚!恐怕到时候为此出兵南下都不一定!”从他开始犹豫的神情可以判断,此事尚有转机,我加足力气,继续施压:“还有娴之,一切可都是她谋划的!不知道秦王会不会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上饶了她的欺君死罪!”
他紧咬着牙、颌骨来回动着、瞪圆了的目光闪出豹子一样的凶煞之气。
我扬起头,努力让自己气场更足些:“秦王的人到这之前、你都可以考虑!现在,请你出去!”
…………
谁都没想到秦军会来的这样快!
“来人”侍从依令奉上金子
“太重、我不需要”
“前面还要渡河,总要使得船夫”子启冷漠甩了把衣袖,側过身不再看我
我接过收下!爬上马、回头看了一眼子启的背影!马前低语:“我们走”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他已经原谅了我?
当空居然闷雷滚滚,细雨里夹着雪花,打在脸上,睁不开眼。团团似乎能听到后面的马蹄声、拼命的往前奔跑!虽然我完全听不到!但还是随着它、马不停蹄
偏巧这个时候小腹疼痛的厉害!直到甘罗“呀”的一声惊呼,我才发现衣袍下沾染了血迹。
是月信来了。
“不行我们先停下来休息一下吧”甘罗委婉劝道
“不行,小师父还等着用葯呢”
它来的真不是时候。团团越跑越凶、而我仿佛也听到了身后很多很多的马蹄声。
“驾”我不得不忍着腹痛、冒着雪粒前行
前面果然有一条很宽的大河!放眼望去,却不见一个船夫!
而后面是一群黑衣秦人!正一点点逼近我们,将我们一点点逼近河边
蒙恬从一群黑色的人马中走到最前面;下了马:“贤弟、王上有令:派我前来接你入秦”
我扶住下坠酸痛的腰,也下了马:“蒙兄!替我转告秦王、琅玉胸无大志、入秦为官也不过是浪费官食而已”
“贤弟、不要为难我了、跟我回去吧!你可以向王上当面解释”
“他会杀了我的”
“王上只是求才心切、请你入朝辅佐。并无伤你之意”
“你不会明白的!”
“贤弟”
“如果你还念及苍山旧情、就请放我一条生路”
他摇摇头扬起手:“我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随之,他身后的武者向我们围困
“怎么办?”
“公主会水么?”我往后探了一眼冰湖,点了点头,明了他的意思、甘罗转而一脸担忧:“只是公主的身体……”
“眼下顾不了这么多了,你们都准备着”
“喏”
“不要过来!”我们不断后退、退到河边,冰凉的水打湿裤脚,冷意立刻席卷全身,我向蒙恬大声喊着:“我不会水、蒙兄会么?”
他喉间动了动,却明显有了惧怕:“不太好”
“很好!秦王一定说过要活的!你的人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我立刻跳下去”
“贤弟、贤弟息怒”他重新下令:“退下”
“喏”乌黑的武者随之后退
“贤弟、你有学富五车、王上求才若渴…你又何苦如此倔强…”
我摸摸团团的头:“准备好了么?”团团迎着冷风哼叫两声
我们一齐后退、一头扎进冰河里
……
我拼命的游着,只觉得手脚冰冷,仿佛游在刀刃,团团咬着我的衣服,将我拖上对岸。我回身望了望正手忙脚乱渡河的蒙恬和他的武士,跑入树林
虽然雨雪已经停了、可是我们也已经没什么体力了………甘罗与另一个侍从伤口刚刚愈合,如今又溢出血汁…而我腹部痛的苦不堪言…好歹还有一个没受伤的,却也拖不动我们三个人
“只有你还有力气,你先走”
“夫人,属下不能抛下夫人”
“回去报信,将这里的情况说个明白!”
“是啊。我们个个身上有伤,如今就靠你了”甘罗有气无力的补充点
“我正是这个意思”
“属下明白了,夫人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快去吧”
“夫人保重”说罢,起身独行,飞跑而去
…我们艰难的踏着泥泞的土地一步步向前移动!不多久,仿佛就听到了蒙恬发怒的声音:“给我搜”、还有那群黑衣武士粗狂的回应声:“喏”
“看来,我们逃不了”我脚下一滑,趴了下去
“公主,你怎么样……”“夫人”
“我不行了……你们先走”
“公主哪里不舒服?”
“肚子好痛”
“好像有点烧”甘罗将手搭在我的额头片刻:“来,我背你走”
“不行,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摇摇头,却已经被甘罗架起身,扶上后背
“呃啊……”没走多远,甘罗也已经耗尽力气,我们一同摔倒在地
“夫人”
“公主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
“你们听”侍从突然惊喜的站起身:“是公子的声音”
“玉儿”多熟悉的声音……从远直近,穿入耳膜:“玉儿……”
“小师父……”我晕厥的前一秒终于见到了他深秀温暖的脸!我确定那不是幻觉、因为我真实的抓到了他衣袍上大块的丧服:“葯……解药”。
我记得是小师父接过葯之后、天才黑了……
------题外话------
关于熊启的身份,小说中有明白介绍,他是秦国公主和楚王的孩子,乃楚国公子。秦国至亲。是独掌大权华阳太后的侄儿,秦王嬴政的表叔,也是芈衍玉的兄长。更是两国政治联系的桥梁和纽带。可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对秦楚两国都极为重要的人物,却与秦始皇后一样,未曾在秦国史书上留下只字片语,由此,我们断定,他与秦始皇后一定存在某种关联,而根据熊启得势的时间,正是楚系势力在秦高涨之时。那么,我们可以推测,秦国王后极有可能便是 在秦楚势力 为当时刚刚行过加冠礼的秦王迎娶的楚国公主,其目的便是维系从宣太后(芈月)时期一直延续至今把控秦国朝局的能力
那么,特殊的时代加上特殊的身份,命运之手又会将这位心中既有大局又有爱情的两国公子,带到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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