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本是祭祀高禖的日子,举国同庆。已婚求子,未婚索婚。年轻人都到汉水边集会,祭祀之余,互赠香草,约为婚姻。她本不想去,奈何这是颁下法令的,谁敢不去?
真的去了汉水边祭拜,崔鸾却是快乐的。她看着众多谈笑燕然的年轻人或双双对对,或聚众耍笑,生活中的烦恼都被远远抛开,仿佛今日便是永恒,只需欢乐。空气里谜样醉人,有嗡嗡的蜂鸣,有树叶的轻响,还有摇曳的歌声,把各种情话不害臊地唱出来,听得人如痴如醉。
她遇见邻家尓娥,上次来找崔鸾姐妹时还愁容满面,说她要嫁了,家里人多,尽早嫁了可以省份口粮。如今却挨着一位后生和一群人一起坐在草地上,应该是未来夫婿吧?只见欢容,惆怅不再。
如果每天都是上巳多好!崔鸾和他们坐了一会儿听一位男子唱情歌,然后就离开了。她和别人不一样,不想和谁有瓜葛。一个人走在水边,棠棣树刚刚萌出花芽,不用多久就会繁华锦簇,不过那时她不会来江边了吧?
这时,有人靠近了她,等她发觉,那人已经伸手抱上来。她挣扎,喊他放手,那人却不依不挠,嘴里念念有词:“崔鸾,终于见到你了!今天便是我们的好日子,你和我好,我就把她们都休了。”最后崔鸾在他手上咬了一口才得以脱身。那人恨恨地望着她,说:“崔鸾,你敢咬我!”
崔鸾立即将衣服整理好,强压下心头惊骇恐惧,才张口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她向来深居简出,并没有见过这人。
“我是秦松啊!我请过媒人去你家的。”
“秦松啊!”崔鸾气极反笑,“我高攀不起。”这人是个恶少,少招惹为妙。
“攀得起,攀得起!凭娘子的样貌就够!”秦松嬉皮笑脸起来。
崔鸾正色道:“那我就把这张脸毁了,还攀得起否?”
秦松的浪言被噎了回去,指着崔鸾骂起来:“崔鸾你别给脸不要脸,你我心知肚明。我娘打听过了,你快二十了吧?老娘子一个,一文不值了!你走着瞧,我明年就告你去!让你去坐牢!”
崔鸾瞪着这个无赖,一口气阻着,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时,嗖的一声,有石粒射来,打在无赖头上。
秦松吃痛,喊了一声“是谁”,刚转身,又一颗石子射来,正中前额。
崔鸾看时,原来是一名男子,正拿弹弓射那无赖。
“看你不顺眼的人。够吗?”是位戴面具的男子,声音低沉。
“你,你,你叫什么名字?敢......”秦松扶着额头,欲张声势,却又蔫下来。
“想找人打我?要打现在来,决战,可否?”
“你,你走着瞧......”秦松一溜烟跑了。
崔鸾心情郁结,向男子致谢后,便也匆匆走了。风从水面上吹来,一身寒。所有汉水边的欢畅,都似笑话。她不是不知道二十岁尚不婚配是可以被起讼的。只是父亲羸弱,妹妹年幼,她在家好歹可以照顾他们,若出嫁便全凭夫家安排,身不由己,她如何安处?
她不知道,背后一双目光一直目送她离去,面具下一丝笑容绽开:“崔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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