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

对于母亲，是一直心有愧疚的

这几天，一直在家中陪在母亲身边，母亲一直很忙，快过年了，需要打扫卫生，家里共六间屋子，不仅要擦地擦窗，还要收拾这一年无意间堆叠的东西

有时，一间屋子，大概是五个小时

母亲喜欢追剧，各种剧，她说她看完也记不住，纯属消遣

我知道，干活的时候来点响儿会消除掉枯燥与乏味，试想，重复的擦拭，整理，开始时是满目的狼藉，一眼心就烦，更不用说，要考虑物品归属，整洁程度，这是个大工程

可我以要查题的借口把手机借来，一借常常是一天，因为除了错题，还要对答案，找弥补题，很多事，加上我爱走神效率格外低下，便独占了这宝具

母亲进度是不能拖的，她只好安静的干活

她常常走出屋子，在厕所与被擦屋之间来回，看一眼正在“学习”的我，欣慰的走过

这时的家是寂静的，仿佛没有人

可我，又是否是在真正学习，习惯的翻qq，习惯的刷微博动态，习惯的关注偶像剧漫，习惯的展开天马行空……

母亲真的干烦过，她身子会像嵌在地上一般的持续，每一点污渍，她都不放过

有时，我会有些讨厌她这方面的过度较真……

怎么会不累啊，怎么会不无聊，当休息的情感像是一次次狂敲你放弃的心门时，你发达的大脑在这时会涌现出无数标签，黑白交错：歇歇吧，着什么急呢，什么时候干不行啊，还有好几天呢，歇一会儿没事啊，要劳逸结合……

不仅大脑作怪，那不争气的老胳膊老腿，那被年月缴纳了赋税的身子，没有了当年的风采，像是经不起了一点风霜，酸痛和无力，如同必不可少的反派角色，这是一种折磨

父亲工作很忙，而且最近有些琐事，经常不回家

我要所谓的认真学习

母亲，便担起了这重任

没有人帮助，经历过的人才会懂这种困窘

母亲总到很晚，在街道旁，漆黑的楼层之间，总会有一窗的耀眼，白炽灯的光芒不算温暖

我每天从睡梦中醒来，打开灯，迎接我的是镜般的地板，还有母亲卧室门的紧锁，她太累了，她不想被打扰

想到屋子景象前后的反差，我会特别惊叹于母亲的能力

阳台的纱窗透出初日的阳光，照在几株母亲养的小花上，反射出冬日里，依旧的温馨，洁白的墙瓦更衬那生机蓬勃，纵使在夜晚，也会独有它们的一番风采

可母亲，是在无声的寂寞中度过的，她是否，和自己聊过天，不投机又谈崩了？是否会苦恼年货串亲拜年的一系列烦心事，不敢想又不得不呢？是否会猜猜下一集的情节，由心发出看几眼的欲望又因我的“努力”而生生压抑回去呢

我想做些什么，弥补或是说成

报答

母亲在吃饭时也会多想，昨晚跟我说起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你看没有一家是顺利平安走过来的，总有那么一点不好的事

我说是啊，咱们家也有啊，而且，每个人，也有啊

母亲陷入了回忆，专属于她的回忆

我有意提起了一件我们共同经历过的苦事，母亲说了很多

一些细节，连我都忘却了一些

我喜欢和母亲聊天，通常，几句就开始各说各话，我自认为什么都懂，母亲认为什么都经历过，对于人生，我们总莫衷一是

厉害的时候，会吵起来

青春期，这种争吵不少，通常，我先哭

现在，谁都不哭，但都想

我总是把我的感悟与经历和母亲分享，母亲通常不在意，左耳进，右耳出

我们常常有这样的尴尬

我叙述一件事，母亲插个嘴

我严肃起来：妈，你先听我说完 因为总是与我的意见相悖的，我想让她理解我的想法，同时，必要的指点迷津

母亲会垂下眼，埋头吃饭

说道她有想法的时候，她再次插嘴，一样的相悖

我又严肃，语气愈发平和，先听我说完好吗

此后，无限循环……

母亲的插嘴其实很特别，如果你留意与她的内容，你会惊奇的发现这些话是可以串联在一起的，而且很有逻辑有条理

也就是说，母亲完全没有听我的话，而是一直在自己的观点中，偶尔待个机，随时口令重启

所以我说完后，那就是说完了，没什么，母亲执念不变，自开一方天地，且那蓝天白云将我的夜幕都快掩盖

类似于，现实版的七秒钟记忆

也好，有时说错话她也听不出来……

可我知道，这是母亲一天中最满足的时刻，既得到了儿子的成长，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一般不会打断母亲，虽然，她时常重复

可我在那时总会想起祝福，想起墙上的图画

我便，有了再次倾听的动力

今天，母亲说什么也要给我换一身裤子换个鞋

我喜欢黑色裤，但是总褪色，一抹微红就那样自然的出现，恢复不了，便只好留个念想了

我不追求时髦，我也不懂，本身就没什么身材，也没容貌

老子以后靠的是才华过日子！我这么安慰自己

我不在乎穿的好不好，不难看就行

所以给我买衣服，我是拒绝的，校服多好啊……就当我没说

那个……原来的衣服多好啊~

母亲看到街上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一个个打扮的烨然若神人，总会心生比较，然后是揪心

她总说，你看看人家穿的，咱也要不落时才行啊

我真的不在乎那个妈，加上我本身硬件也不好，颇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意思了，没必要

但她再次发挥声音随进随出模式

就出了门

她会走很远，骑上一辆电动车穿走在繁华街巷，挑上一番，高兴的回家

你试试吧

嗯……这裤子太讲究身材配比了，算了吧

呃……这鞋太闪了，我喜欢黑色

这个……太瘦了，我短粗腿撑不起来的

哦最后一件啊……就是有点……不符合……

母亲的神态，由一开始的期待，到些许的遗憾，其次是衷心的无奈，随后是灰色的无表情，最后，是终于的不耐烦

我去给你换，要一件深色的，宽肥的，对身材要求不高的，不赶时髦的……是吧

我点点头，看着那大兜小兜，看着母亲冻红的脸颊，看到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黑夜降临，街灯皆开，一片通明，可我家里的客厅，现在借着旁屋的灯光，灰暗了许多。突然我心软了，一下

但是想到自己丑爆了的样子，还是狠了心，去换一条，别那么讲究了，这次买什么回来我都穿

母亲不情愿，踌躇许久，劝了我半天：我觉得挺好啊

我竟也奇迹般，学会了母亲的模式……

母亲略显笨拙的拎起一兜兜衣服，再次穿上了她厚重的棉袄，走出了房门

她走时的背影，深深像一道烙印刻在我心间

有什么挑的，不好就不好呗，你不是不在乎吗，你难道想让你妈大晚上的出去给你换衣服吗？！！

我自言自语，但我，终究没有拦

我想起了曾经小时候，母亲买什么我穿什么，小学时，一天我红配绿就出了门，当时同学说我，你挺勇敢啊，我当时不懂，被夸还很高兴

我现在，懂了

可我不想懂

写到这，是晚上七点二十

我倒尽了暖壶中最后一点水，这时我突然对自己说道：我要烧壶水！

我要为母亲做点家务了！

带着一阵风我跑进厨房，那里干净的不得了

嗯，找壶，壶呢？

平常就放在这啊？

在橱柜里吗，没有

在客厅？没有

我在整个家掀起了风

还是没有

母亲刚清扫完，只有她自己明白布局吧

我很久没留意过家的模样了……母亲是不是，跟原来不一样了

还是我，跟原来不一样了吧……

我走进房间，开始写这篇说说，一个小时后，写到了这里

一种愧疚充斥，反省后是决心的改变

这时，房门打开，母亲走了进来

我该停笔了

我又来了一阵风，去接我母亲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