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有灵|妈妈的养殖业

万物皆有灵|妈妈的养殖业

我小时候，妈妈单位不忙，便动了做买卖的心思。别看她柔弱书生的样子，刚开始抄刀地居然是养殖业，一下子养了两头猪和十几只小鸡仔。

要我说，这就是文科女和理科女的不同，虽然妈妈也有着一颗爱文学、爱文艺的心，但创业起来毫不含糊，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跌身价，把两头猪和一群鸡养得各个肥肥壮壮。

但也连累了爸爸，堂堂一个国家公务员，回家说扫鸡屎就扫鸡屎，说刨猪粪就刨猪粪。北方的冬天，猪粪冻得坚如磐石，他也毫不退缩。让自以为生长在书香门第的我也诧异不已，早早地接了地气。

有养殖，就有杀害。第一只迎来杀戮命运的鸡，不是因为某个小孩嘴馋（在我眼里它们更接近宠物），而是因为它太胖了！胖得再也无法从笼子里走出来吃食，后来干脆不堪重负，站也站不起来，自暴自弃地窝在鸡笼里。

于是爸爸妈妈决定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把这只贪吃的鸡送上西天，完成它作为一只肉鸡的最终使命，把它变成一锅快乐得冒泡的小鸡炖蘑菇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

当时的我，还有些不能接受一只活（pang）蹦（bu）乱（neng）跳（dong）的鸡变成盘中餐这种血淋淋的真相。因为以前吃的可都是我不认识的鸡，从我见到它们，就是闭着眼睛赤身裸体，或者干脆被分解成一排鸡翅或者一块鸡胸肉的样子。

可眼前这只鸡就不同了，它胖得站不起来的样子带给我们不少欢乐，还成为了妈妈勤劳能干的标杆。它雪白的羽毛，臃肿的身躯，旺盛的食欲，都曾是那么鲜活。

但是在爸爸妈妈的开导下，我还是吃了，毕竟，当时不是什么物质丰裕的年代，鸡肉也算小小的奢侈品。

当晚，我梦见这只白羽鸡甩着血红的鸡冠，张着肥硕的翅膀，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怒气冲冲向我跑来！小小的我从梦中惊醒，吓得夜不能寐，跑到爸爸妈妈卧室敲门。后来又陆续有鸡归西，但它们再没闯进我梦里复仇。

而那次梦里大白鸡怒气冲冲的样子，我至今记忆犹新。现在想想，大概是我的内疚化作了“复仇天使”来找自己算帐了罢。

年末，两只猪也出栏了。当年猪肉价格奇低，爸妈决定把辛辛苦苦养肥的猪自己杀了来吃肉，从农村请来了杀猪师傅，作案现场就在我家院子里。当天，我躲到了几百米远的公园里，还是听到了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从我家的方向传来。

因为赚不到什么钱，还要背上“杀生”的负担，妈妈的养殖业也至此画上了句号。但我却从中受到了不少的教育，一是明白了什么叫作“杀猪般的嚎叫”，二是知道了人在欲望面前要有节制，不能吃地太胖。第二条，至今令我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