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有梦想的姑娘，都不应该被辜负

01

妍子是我大学的朋友，她长得高挑又漂亮，很多人都想接近她。

妍子是学画画的，但她一点都不喜欢画画，她不去上专业课，也不跟学画画的人打交道，反而和留一头长头发的人走在一起。

在很多人眼中，她们是厮混在一起。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妍子：女生学画画不挺好的吗？特别像你这样长得漂亮又会画画的女孩，可多男生喜欢了。

妍子说：当画家、作家什么的多无聊啊，整天都待在房间里闷着。还是当歌手好，可以上台听鼓掌。还有你知道吗，画家大多是死了之后才出名的，而歌手写几首好歌就能出名啦，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可不想死后才让别人认识我呀。

我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有时我也挺不解的，为什么长得如此漂亮的女神，要选择和我做朋友呢？

我想起那天，我正在吉他社和吉他手忙着敲定歌词要怎么改。

突然闯进一个背着把吉他的女生，不用说，这个女生就是那个笑起来爽朗，能和男生打成一片的妍子。

妍子走到我跟前，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说：你就是众麦吧。

我无动于衷：我就是，有什么事？

妍子把吉他手搡开坐到我身边：你能帮我写歌词吗？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能写歌词，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啊。

妍子嘿嘿笑着说：这不看到你发表在学校报刊上的现代诗歌了，那个写得好呀，害得我昨晚都失眠一宿，你肯定能成为一个好词人。

我苦笑着。其他的男生都用羡慕和妒忌的眼神打量着我。

但由于我听说妍子是个不干净的姑娘，不仅自己在做鸡，还带着学校其他姑娘做鸡，就没答应她。

可对于性情热烈，梦想成为一名歌手的妍子来说，我不答应成为她的填词人哪能行。

为了达到我成为她填词人的目的，她采取了一系列胁迫手段。

当我上课时，妍子就背着一把吉他在窗前来回地走来走去，并假意地咳嗽几声暗示我，弄得我极其尴尬。

老师看不下去了，就跑到走廊问她：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我这在上课。

妍子咧着嘴笑着说：我在这等人呀，老师，有没有打扰到你上课呢？

老师一脸不满地说：你等谁我给你叫出来，你在窗前走来走去的，扰乱课堂军心啊。

妍子直奔到我桌前，脸上挂着笑容，指着我说：诺，老师，我找他，你们班的众麦同学。

老师一把将我轰出了教室。

就这样，我成为了歌手妍子的填词人。

在大排档酒桌上，妍子信心满满地对我说：众麦哥，能和你一起合作，我们一定能创造出中国最美的音乐。就像方文山和周杰伦，绝配啊你说是不是。

我望着她挺拔的胸脯和白净的脖子，说：是是是，你说是就是。

其实我心里想着，去你妈的方文山周杰伦组合，我他妈压根不想写词，还不是你胁迫我。

02

我最好奇的，不是像大部分人认为妍子做鸡的事，也不是她未来能否成为一名歌手，而是为什么妍子长得这么高挑漂亮，却始终没有男朋友？

有一天接近傍晚，我和妍子两个人约好在操场的草地上对歌词。

妍子抱着一把原木色民谣吉他，弹唱着她最喜欢的歌手鲍勃迪伦的《Blowing in the wind》，一时吸引众多围观的群众。

我趁热打铁地问：我说妍子，别人都说你养着一堆男朋友，是不是真的？

妍子说：别人还说我是一只放荡的鸡，吉他社男生的慰安妇呢。众麦，你先说，你信不信他们说的？

我说：我不是很相信。

妍子不高兴地骂我：什么叫不是很相信啊，简直就没有这回事，别人都说我是慰安妇，说我是那些渣男随便上的公共汽车，其实我还是一辆单车，一张白纸。

说完妍子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无言作答。想起最近听到关于妍子是鸡的传闻。

妍子多次向我表示，她其实很想找一个男朋友，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是没人追她。

后来我才知道，没人追妍子并不是妍子没有魅力，而恰恰是妍子太过优秀，导致那些男生都把妍子当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女神。

一个人是否有魅力，不仅要看她能否吸引到异性的关注，还看她能不能受到同性的关注。

妍子就是受男生和女生喜欢的人。

她性格爽朗热烈，能和男生女生打成一片，没有什么坏心眼。妍子身上最明显的标签就是妍子是一个有信念有理想的人。

妍子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将梦想藏着掖着，不敢向别人说出来，生怕日后打自己的脸。

在妍子身上你可以感觉到一种充满绚丽光芒的理想主义，和在她一起，一定会被她的理想主义追求所带动。

因而当妍子去物色街舞社男生，哪个面相好一点，能成为自己的男朋友时，她身边就跟着一群崇拜她的姑娘。

她看着台上时，身边的姑娘看着她。

她喊着表演者名字时，一群人也跟着一起喊。

有些女生为了更直接表达对她的崇敬之情，还将好用的化妆品偷偷放到她桌上。

因此，学校里便流传着她不仅自己做鸡，还带着一群姑娘集体做鸡的故事，简直是人神共愤。

妍子深受困扰，就跑来问我：别人都说我是鸡，是可以随便上的公共汽车，众麦，你知道我不是鸡，可是别人不信啊？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说：你不是鸡，我知道你不是。

妍子说：可别人都这样说啊，众麦你知道吗？有时候被说多了，我还真以为自己是一只鸡呢！可我实在分不清自己是凤凰鸡还是落水鸡。

我打断她说：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你自己怎么做才是你的事。

妍子顿时呆若木鸡，一脸崇拜地看着我，说：果然是诗人呀，对，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自己怎么做才是自己的事。我是不是鸡关别人什么事呢？

我赞同着：对对对，你终于开窍了，奖赏你今晚请我吃猪肚鸡。

妍子白了我一眼，而后嘿嘿地笑着弹起吉他来。

之后，敞然的妍子再也不管别人说她什么了，反而自嘲地说自己就是鸡怎么着，又不给你吃。

从此人生陌路，再不相见。  

03

知道妍子杀死前男友的消息时，我正在佛山小镇上和朋友待在一起。

突然接到妍子的电话，电话里哽咽着：众麦哥，我杀人了，他死了。

我慌张地问：谁死了，你杀谁了，你先冷静一点，不要哭，把话说清楚。

妍子说：我那个石家庄前男友，和他分手后，我不接他的电话，为了我，他得了抑郁症，割脉自杀了。

我慌忙安慰着妍子，让她尽量保持冷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应该去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

我匆忙买了顺德回广州的火车票。

回到学校，整个学校都在议论着妍子连笔记本电脑和内衣裤都不要，离校逃跑了。

我去到妍子宿舍，看到宿舍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和正在跟舍友谈话的辅导员。

我打电话给妍子，想叫她先不要回学校。

停机！

事情愈演愈烈，学校满城风雨。

妍子走后，那个自杀男生的父母追到学校，哭诉着大闹，声称自己只有一个独生儿子，儿子死后就绝后了。学校要是不交出妍子这个贱货，就一头撞死在教学楼砖头上，跟学校来个鱼死网破。

只是，热烈的妍子，有信念有理想的妍子，从此彻底消失了，她还是没有承担责任，她在大二辍学了。

人生就是这般扑朔离迷，那些曾经在你生命中闪耀过光芒的人，渐渐地也从交集变成了交错，从此人生陌路，再不相见。

04

两年后的一个夏天，我终于和妍子有了再次交集。

为了在广州生存下去，我拼命地工作，心想着有一天也能够在这座生活便捷的城市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一部自己的车子。

我惊奇地发现，那些自己曾一度不屑和鄙视的观点：学校和社会是不同的，在学校你会幼稚地理想化，出来社会后你就会慢慢变成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才知道，真会这样。

有一天电话突然响了，接起电话我好一阵兴奋，电话那头说：众麦你好呀，你还好吗？

我内心激动得像一团乱线，有很多想说的，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说：我还好，四年了你还好吗？

妍子在电话那头说：我好着呢！

在电话里我了解到，四年前大二辍学的妍子，离开学校后没有回家，因为怕警察追缴自己，跑到福建漳州的一个小镇上投靠了远亲。

妍子在当地一个餐厅当服务员。她将每月赚到的3500元工资中的2000元寄给那个自杀的前男友家，寄1000块钱回家，自己留下500块当生活所费。四年来，一直如此。

妍子说，有一次趁着节日回了一次家，看到村里停了一辆奥迪车，当她听到那是前男友家人专门来找她的车时，她再也不敢回家了。

我为她打抱不平，说：你只是在道义上做了不好的示范，但那是他自己要自杀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在法律上你没有任何罪，你不必躲着他们。

妍子平静地说：我也知道呀，但是众麦哥你知道吗？法律能宽恕我，但我自己不能宽恕我自己！

我再也无话可说了，是啊，人可以躲避任何世俗法律的制裁，但人难以躲避来自自己内心的制裁。

突然有一天妍子再次电话给我，并说自己回到了广州，要我赶紧出去和她会面。

见面后，妍子哭着说：他没死，他根本就没死。只是他那时得了抑郁症，他父母为了将我从学校逼走，谎称他儿子为我自杀而死了。

妍子说：原来我回家看到的奥迪车，不是他们要来找我偿命，而是要让我宽恕自己。

我震惊得哑然失色。我想安慰妍子，可我张口想说话，却说出不出来，再张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

妍子坐在我对面，双手捂着地震般抽泣的脸庞，哭得连抽噎声也断断续续了。

我看着人来人往从身边走过的人群，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灿烂，而我看到身边的妍子，在她双手掩面哭泣的后面，曾经也是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庞和志气的青春啊。

一个错误的谎言葬送了一个如花灿烂姑娘的人生，将一个善良无畏的姑娘匆匆逼出象牙塔，而遭受社会无情的蹂躏。

这世界上除我之外没有人知道：妍子的梦想是要成为一名歌手，而不是成为一个终身在餐厅打工的服务员。

我也深深地思考着，妍子啊，如果你当初敢于面对自己，敢于面对外人，让事实得到真相，那么你就不用活在四年之久的愧疚之中了。

怪谁呢？谁也不能怪，只能怪妍子自己。

05

和妍子的交集也差不多了。

经历过四年的失望、崩溃、破碎后的妍子，有一天打电话给我。

妍子在电话里说：众麦，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说：你说吧，只要帮得上的都行。

妍子说：借我两千块钱吧，我还年轻我还想唱歌，我还想唱歌给你听，我想成为一名歌手，我要买一把吉他！

我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忙回答：好好好，妍子，钱转到微信还是支付宝？两千块够不够？

那一刻我知道，这世界曾经光芒的理想在经历幽暗闭塞之后，现在又渗透进来一丝希望的阳光。

有梦想的姑娘，不应该被辜负。

我也一直期待着，有一天我走过商场中的一块荧幕，看到一个抱着吉他弹唱着自己的歌，脸上绽放出灿烂笑容的女歌手，我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是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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