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醒来是一朵飘忽不定的云,承载着每一天的最初感知和记忆,紧接着与一天的情感融合在一起,滋润我的心。
凌晨三点从床上倏的坐起窗外,路灯连成一条线,四下无人,我感到很渴,下了床直至台边,只剩些凉水。我管不了那么多,便往下咽下一秒就领略到凉水直击腹部的痛楚,我打了个寒战,缩回被窝里本欲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也罢,就当我醒来了。
时针依旧在三与四之间徘徊,有生以来从未了解过凌晨三点的寂静,——那是一种可怕的寂静。这深夜里,思绪万千,今日怎醒的这般早?稍作回忆便发现醒来时间越来越早了,哦,原来醒来的时间也会随年龄而变化的。
恍恍惚惚自记起醒来之前是做了什么梦吧,梦里隐隐约约现出了赣江边上的滕王阁,“落霞与孤鹭齐飞”的场面倒映在江面上,南昌之星哧溜溜的转着坐在上边的我一边吟诵“水光潋滟晴方好”,一边用手挡住太阳的光芒,大概还要罗家集,新建的南昌东站,爷爷悠悠的短笛……这梦里的一切是美好的童年,我感到这梦是真实的,仿佛我灵魂出窍,去了南昌一趟,可这亦幻亦真,我现在不就坐在这床上吗?
滴滴答答的,到了四点。桌上几分米高的书堆提醒我今日的生物考试,我感到青少年的自己在向我走来,跃进了我的身体,驱除了刚才那个童年的我,控制了我的大脑。我一把抓起生物书拍到地上,这该死考试!这该死的成绩!现在这个时间也有人抱书苦读挑灯苦背,只求一份成绩单,一纸功名。而我却思索这些飘飘然之事,心中愧疚还不曾积累,那恶魔便跳出来扼住我的喉咙,厉声问道:“你不是喜欢童年吗?你不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怎么又被着该死的年段排名掌控了呢?”是啊,我怎么又被掌控了呢?因为我必须承认,青春期的我享受百人之上的快感,曾经的我也是挑灯苦背的一员,母亲说我有上进心了,我是感觉自己老套了,何尝不是呢?分享班刊时表现出的稳重,使得某些家长主动找我聊天,他们说我成熟了,其实是我说话更事故圆滑了,我并不喜欢给自己套上诸如此类的形容词,但不可遏制的,我变了。几个月来,我深受这两种思想的循环控制:一个是幼稚,一个是成熟,但在这个夜里我醒来了,我要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坚持自己的风格,坚持自己对某些人的看法。或许这些看法会被我略带老套的隐藏在日记里,但我晓得,我得坚持这些珍贵的东西,否则,若是某一天,我社会化地跟大人们一样,这些幼稚的回忆,便是找不回来了。
窗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我知道,天快亮了,人们快要醒来了,今天又会有多少人从梦中醒来,又会有多少人从童年中成长出来,又会有多少人从青春的迷茫中清醒……他们一觉醒来,看到这个混浊的世界,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怀念梦中的情景?他们对着镜子欣赏自己油滑的脸,会不会也和我一样有着些许感伤?
脑海中又游过当年大哥跪在床边摇太爷爷的身体,求他醒来的场景。可他爷爷累了,他经历了太多的人生苦闷,看透了许多人事不公,感慨了很多人生道理,他永远闭上眼睛,不再醒来,我想在他的梦境里,不再有着令人发指的现实,而会浮现出许许多多美好的事物的事物,死是解脱,是看透了一切事物的结果,这才是真正的醒来。
现在才五点,我听见母亲下床的的声音,便将手机往被褥里一塞,人往被子里一缩,就着满脑子的杂乱思绪躺下了,床板在这慌乱中发出了声音。母亲轻轻推开我的房门,叫了我一句:“你醒了吗?”
“我醒了,”我回答到。母亲应了我一声,便关上房门:“再睡会吧,大家都还没醒。”
我骗她的,我根本就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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