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暗算

有人说，书评和感悟是需要沉淀之后才能动笔写的。

麦家的《暗算》，这部长篇谍战小说我已经读过去很久了。我正是在读完这本小说的两个月后才重新回过头来品味。的确，别有一番滋味。

麦家《暗算》

那是一种深深的被那些有着特殊禀赋的人所折服并为他们的命运所悲戚的哀伤。

这部小说曾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讲述了具有特殊禀赋的人的命运遭际，故事发生在特别单位701，它是我国仿效前苏联克格勃第七研究所而组建的情报机构。该单位主要分为三个部门：

第一，监听局：主要负责技术侦听，搞监听的人被称为“听风者”；

第二，破译局：负责密码破译，搞密码破译的人被称为“看风者”；

第三，行动局：负责谍报，搞谍报的人被称为“捕风者”。

《暗算》主要讲述了五个故事，其中《瞎子阿炳》讲述的是听风者天赋异禀的瞎子阿炳的故事，《有问题的天使》和《陈二胡的影子》分别讲述的是看风者黄依依、陈二湖的故事，《韦夫的灵魂说》和《刀尖上的步履》讲述的是捕风者立功的韦夫尸体和国民党保密局“地下组织”中枢人物林英的故事。

听风者瞎子阿炳是一个集天才和脆弱一样出众、一样无与伦比的人，他的听力达到了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境地，在浩如烟海的无线电的海洋里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搜听到敌方失踪已久的电台。相信每一个读过这个故事的人都难以忘记天才阿炳坐在工作室里找电台的情景，他“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以一种丝毫不改变的神情侧耳聆听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不时在沙发的扶手上点击着”，“他定的那个转速少说也在正常转速的五倍之上”，在无线电里找电台，就如同在冒着水泡的河面上逮鱼，他不但知道哪些水泡下面有鱼，而且还知道是什么鱼。就是这样一位天才听风者，他最终因听出了新生儿系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所生而思想崩溃，触电自杀。

看风者黄依依无疑是密码破译方面的天才，在她看来，所有的密码仅仅是几道深奥的数学题而已，任何难以破译的高级密码在她这里都可以被轻松破译。然而，就像叙述者在小说中所说的那样，“上帝在造人时似乎总是公平的，聪明的人往往缺勤奋，智慧的人往往爱出世，爆发力好的人往往没耐力。像爱因斯坦这样的人，是上帝开小差的结果，上帝让他什么都有了，却让自身的公平没有了。”黄依依无疑是聪明的也是智慧的，她身份高、学历高，但唯一的不足是她身上有种“惹是生非的东西”。说是滥情也好，游戏人生也好，命运始终没有太过倾斜她，给了她美貌和智慧，却也夺走了她内心的平静和幸福。她死于情夫前妻在卫生间一个“推门反弹”的报复。

看风者陈二湖无疑是密码破译方面的另一功勋卓越者，与黄依依不同的是，他的成绩取自于日复一日的勤奋和毫不放弃。破译事业是一位天才努力揣摩另一位天才的心的事业。陈二湖的一生都在破译事业上呕心沥血，以致晚年垂暮，精神失常仍念念不忘他遵循一辈子的破译准则——“你肯定不是你，我肯定不是我，桌子肯定不是桌子，黑板肯定不是黑板，白天肯定不是白天，晚上肯定不是晚上……”他在梦中不断提供破译高级密码的线索给同寝室的徒弟。然而，晚年却一直被“自己夺了徒弟的功勋”的梦魇所纠缠，以致精神失常。

捕风者林英是国民党保密局“地下组织”的中枢人物。她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会被她不可想象地创造出来，她撑起双手，就把保密局的地下世界支立起来，而且这个世界还相当发达。我们活动于此，游刃有余，一点儿也不感到局促，不感到封闭和危险；我们置身其中，既看到了遥远的星辰之外的奇观，也看到了深在海洋之下，地球中心的微妙。”她是一面巨大的无穷无尽的镜子，保密局的一切细微、奥妙无不显现在她的镜子里。但这样一位掩藏的游刃有余的地下工作者，在生孩子的时候因无意识呼唤出了“何宽”的姓名而暴露了身份。

《暗算》书写了个人身处在封闭的黑暗空间里的神奇表现。他们的故事传奇曲折，充满悬念和神秘感，与此同时，人的心灵世界亦得到丰富细致地展现。小说通过诡异迷离的叙事方式和幻疑莫测的悬念情节，展示了一个有别于我们固有印象的特工世界，重新诠释了特工的悲剧宿命，让我们更真切地认识了特工的真面目，也深入地了解了他们真实的内心世界。

我突然明白麦家为他这五部作品合集取名为《暗算》的真正用意。一方面，五个故事所讲述的皆是监听、密码破译、谍报方面的暗地里的“算计”。另一方面，五个故事的主人公除了韦夫是以尸体立功之外，瞎子阿炳、黄依依、陈二湖、林英他们皆是在各自的领域建功赫赫、功成名就。但最终，他们的死都没能逃脱命运的暗算。这或许才是《暗算》之名的真正由来。

生于刀尖，死于微末。不能不说是命运“暗算”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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