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臻华 文
一
已经十一月底了，加上昨夜一场重霜，寒意侵骨。
我一边刷牙一边想着我从末见过面的小宝，不知小小的她是否穿了棉衣？五年多来，我从末见到她，却日日夜夜想着她。
王建军还没去上班，他是一个乡镇中心小学的副校长。他正在院子里给谁打电话。
我今天打算心平气和地跟他谈一谈，不闹性子，不与他吵。我只要他答应把我们的女儿找回来，我给他作牛作马都行。
十一天前，我躺在医院的产床上。我听到王建军悄悄地问那个给我做清宫手术的女大夫我需要多久才能恢复？那女大夫有点不耐烦地说：“她这是习惯性流产，以后也怀不住，你还是带她回去，好好养下，再到大医院去看看，我是无能为力了。”
我以后再也不能生宝宝了？！
我以后再也不能生宝宝了？！
这真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把我炸得麻木了，麻木得忘了身上的痛。我刚刚又失去了一个孩子，我的最后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只要她能够来到这世上，我将倾尽所有去爱她。可她也死了，才五个月大，死在我的腹中，是被她的父亲王建军沮咒死的。
从此，我再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我这是活该！我曾经五次堕胎，和他们的父亲合谋亲手杀死了我的五个孩子。是天报应我这个狠心的母亲。
唯一来到世上的老大，我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她的想儿子想疯了的父亲抱着送人了。我当时还躺在产床上，无法动弹。王建军问也不问我，就把刚出世的女儿送走了，送到哪儿去了，他怎么也不肯说。
今天，我无论如何要说通他，去把我们的女儿找回来。
我一边刷牙一边盘算的时候，余光里看到王建军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他的四个堂兄弟，他们径直朝我走来，团团将我围住。
“你们这是干吗？”我愕然。
“嫂子，建军也是没有办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想断后，你给挪个窝，自己收拾收拾走路吧。”老大明子有点不忍地说。
“如果我不走呢？！”我狠狠地盯着王建军，他扭头看外面，把我当空气。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比畜生都不如！好歹我跟了他六年，为了他生儿子的梦想，我五次坠胎，唯一生下的一个女儿，他背着我送到连鬼都不知道的地方，从生下来到今天，我连女儿的面都没过。
就算养一条狗，六年也该有感情了，他到底有多冷血啊？！
再怎么样，小产也是坐月子，十一天前，我刚做了流产手术，他不但不好好照顾我，还想把我扫地出门？
时间回到十一天前。
手术后，王建军在护士的帮助下，把我弄回病房，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感觉身体里的血正从下体那个缺口奔流而出，精气魂正在一寸寸地消失。我怀疑自己会就此死去。如果真的是这样倒好，我就可以和我那五个死去的儿女团聚了。
可我还有话要对王建军说，他辜负了我，不能再对不起我们的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无论怎么样，那小小的身躯流淌着他的精血。
我终究什么话也没对王建军说上，就昏过去了。我以为我真的带着遗憾死了。
等我醒来时，我才得知，我不但失血过多，还发高烧，烧到42度。
王建军给我母亲打了个电话，把我扔医院就跑了，这天杀的！
当我迷迷糊糊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时，我的眼前是两颗苍老的脑袋：我的老爹老娘。
“闺女你别想不开，咱好了就回家，认命吧，没有绕不过去的坎。”75岁的母亲摩搓着我软弱无力的手，她的眼泪滴在我手上：“你就是个受苦的命！”
“啥受苦的命？都是王建军那狗东西害的！我非让他给我个说法不可！”78岁的老爹气得白胡子直抖：“我就不信，这世上就没天理了！”
我把脸侧向一边，想流泪，眼睛涩涩的，生痛生痛，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难道泪已流尽？只因我哭了太多太多？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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