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断

本文系原创首发，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6期酒主题。

灯火葳蕤，灯花轻落，浮云渐渐遮蔽柔和的弯月，庭院的桃树妖艳，朦胧里风姿绰约。

男子左手拿几坛桃花酿，右手握着长剑，眼里回烁清晖，皎皎月色如微波粼粼。

庭院鸦雀无声，夜凉如水，百无聊赖的他拂拂衣袖，他把系在屋檐的风铃拿在手上，挽起风铃仔细端详，古朴的莲花纹泛着幽碧。

轻轻摇动，银铃声如缕。

叮叮叮，叮叮叮。

男子打开一壶桃花酿，桃花香满怀，他满足地饮尽美酒，枕起双臂倒头入睡。

梦里他看见未曾遇过的场景，他飞快地奔跑，气喘吁吁也停不下双脚，径直向悬崖而去，血月斜斜落下，大地一片殷红……染红断崖。

他醒了。

他总是梦见血月断崖，他的好友无力倒下，伸着手想触碰那轮血月。慢动作的画面走马灯似回放。

他拿起手中的剑，剑柄上写着醉云断。剑静，寒芒闪照，浮光掠影。他看着手里的宝剑，百般滋味，向着深山的方向走去，月华静静洒落。

踏入山地那一瞬，土地焦黑，周围枯树惨枝，森森白骨被树根盘旋着。他依旧没有脱离困境，他是知道的。

一群乌鸦停靠在桃树上，桃树妖娆，桃花鲜艳，粉嫩纤细的枝丫挑逗着死寂一般的夜色。

他慢慢靠近，桃花无风自动，时而悄然滑落几片，那几片花瓣是殷红如血，他弯腰拾起，瞥见了树下的桃花酿。

对于树和酒，他已经不奇怪了，男子这一年里始终无法脱离幻境，他每换一个场景，都会看见妖艳的桃树，树下的桃花酿如影随形。

他总会喝下桃花酿，那么他就又去到另一个幻境了，只是永远逃不出去。

但这一次，他发现了从所未有的血色桃花。

他苍凉一笑，他也许该回村子里，那里是他誓死守护的地方，有着他喜欢的人。

血月之下，他一饮而尽，天地荒芜无色，草枯石烂，眼前出现了一头巨大妖兽，山石聚形成甲，爪子锋利，可断山劈海。

妖兽额头上的三瓣桃花绯红。

妖兽扑来，他拔出手中的浮云断，迅猛横挥，蓝光凝实。

咔嚓一声，妖兽庞大的身躯裂开。

不堪一击。

漫天飞舞的桃花没有掉下，浮如萤火，围拢在他身畔，男子耳边传来悲泣声。

是绣清，他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追寻着哭泣声。

光亮再次将他包裹，这一次他来到一处破庙，符文摆满法阵，黄袍道士悠哉悠哉，对着阵里的男子念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语罢，道士递给男子一壶桃花酿，催促他早些上路。

男子炽热难耐，灵魂被符咒撕扯着。

道士眼底流露一丝兴奋，他知道男子是鬼，他三年前就云游过此地，他想寻找一把名剑浮云断。

缓缓归于平静，地上躺了一把漆黑的长剑，剑鞘带了些许血迹。

他捡起剑，笑容满面。

他终于得到那一把名剑。

风吹过，古寺香火蠢蠢欲动。

在道士拔出剑时，剑挣脱了，一道剑气落在道士的脖颈，身首分离。

男子看着浮在半空的长剑，他转身回到了村子。

荒草如海，虫鸣不绝。

那一个温馨的庭院不见了，她也不见了。

男子本就是死人，绣清无法接受他的死，在一个血月里，她把村子里的禁器偷了出来，借着血月想复活男子。

答应帮她的道人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以为献祭了男子，自己就可以永远留下男子。

可惜她献祭了整个村子。

包括她自己。

他不怪绣清，只恨执念造怪。

妖道从一开始只是想要这把凶剑，解开封印之法是献祭。

他把长剑扔进山谷，在一棵树下挖出他和绣清埋下的桃花酿。

他细细品味，想起那年春天，他为绣清描在额头的三瓣桃花。

村子里的人完全消失了，灵魂也灰飞烟灭，那是被他当成妖兽杀掉的。

他先前中了幻咒。

最后杀死的是绣清。

男子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作为剑灵，没了剑器，他也要消失……

血月下，还剩有半壶桃花酿留在荒废的村子。埋酒的树上挂了古铃铛。

风前独响。

叮叮叮，叮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