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6期“酒”专题活动。】
冬日午后,汤足饭饱的老张依靠在沙发里正咂巴着嘴巴, “嘴里没味,肚子里总缺点什么。”不仅老张这么觉得,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也是这么觉得的。细胞们叫嚣着,渴望着得到一种东西,那东西滋润了它们长达四十年之久,现在一朝断供,如同捏住了它们的命脉,细胞们便在老张的身体里使劲地闹腾。
窝在沙发里的老张,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没过几秒又换了一个姿势。
“身体难受,不舒服了?”在厨房收拾碗筷的秦秀英看着沙发上不停扭来扭去的老张说。
“想点那啥。”
“还那啥!不要命了!”
一提到命字,老张心里就有些窝火。
“有的人顿顿小酌,还能高寿,到了自己头上,还不到六十呢,咋就癌呢?”
“这是命啊,不能怪酒。”
不知是心里的火窝得太旺,还是细胞叫嚣地太过厉害,老张猛地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你又想干啥?” 秦秀英看着老张走进来的架势,忙问。
老张一言不发,走到一个矮柜处,蹲下,朝最里面摸了摸,拿出一瓶酒,打开,将嘴巴凑上去。
站在一边的秦秀英没有阻拦,也没有伸手去抢酒瓶,只静静地看着。
只见老张将嘴,鼻凑上去使出浑身之力深深地闻了一口。
“你这老婆子,我唯一私藏的酒瓶,不但被你发现了,还洗得干干净净,一点酒味都闻不到!”
老张站起来,生气地将酒瓶扔进垃圾桶,走出厨房。后脚刚离开厨房门的老张又转身走了进来,弯腰从垃圾桶里捡回酒瓶。
"都这样了,你还要啊!”秦秀英没好气地说。
“要啊!好歹在想地慌的时候还能闻一闻。”
老张没有洗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酒瓶,而是用纸巾将瓶盖和瓶身擦干净,然后放回原处。
再洗,酒味就会再淡一些。
两行泪从秦秀英的脸上迅速滚落,她轻轻转过身,假装去忙别的。
“以前总喝便宜的二锅头,要不要去买一瓶最贵的酒!”老张边走,边想。
“辛苦了一辈子,该不该买一瓶好酒给他呢?”秦秀英边流泪边想。
三个月前,老张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并有淋巴,肺部多处转移。局部手术已经没有意义,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吃靶向药,三个月后来复查。
前两天是老张吃靶向药整三个月的日子,检查结果显示身体里癌细胞并没有被控制住,已有的肿瘤也没有缩小。医生又给老张开了另一种靶向药,让他试试,并建议他多出去走走。背着老张的面,医生对秦秀英说: “心里要有准备,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
医生的话一直在秦秀英脑子里盘旋,她看着精神如旧,只有脸色发青,发黑的老张,怀疑医生是不是误诊了?但秦秀英不知道的是,一个月前,老张的身体就有了疼痛感,只是他没说。他想着,说了,疼痛感也不会减少或消失,只会让她担心,难受。
疼痛又折磨了老张一整夜。第二天清早,疲惫,虚弱的老张吃早饭时,发现桌上有一瓶茅台。
“不能喝,难受时闻一闻就行了。”秦秀英边说,边拿出上次的那个空酒瓶。
“给我空瓶干啥?”
“这里面有一点点茅台,你闻这个就行,整瓶茅台要藏起来,怕你偷喝。”
老张嘿嘿地轻笑了两声,他拿过“空瓶”,打开,一股浓郁,醇厚的酸甜味入鼻,老张深深地吸了几口,他觉得身体舒坦多了,疼痛感也消失了。
没过多久,老张便彻底地解脱了。在他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里,茅台成了他对抗疼痛的“灵药”。
生命终将会逝去,那就在逝去之前尽可能地减少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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