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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现在都隐藏起来了:从南边接连不断像赶集一般涌向西北边的乌云,次第耸立的别墅,还有田野里的小蓬草,一垄垄的杜鹃花和石楠树苗……自然,也包括老妈家一楼门厅边的月季花,绽放黄色花朵的那株。夜里,我看不清它们。我只能看见那些主动跃入我眼睛的事物。
昨天傍晚,我就坐在一把木凳子上,凳子挨着阳台的栏杆,从老妈家二楼的阳台朝西南望去,一盏灯正从邻居家北窗透出米白色的肌理,一个女孩坐在书桌边微微俯着头,我认识她。黄色的帘子掩了一半,像是藏着欲说还休的秘密。那个小不点儿居然也已经跨入了青春期。同样亮着灯的一楼住的是女孩的阿太,她爸爸的奶奶,我叫她“小婆婆”,大约正在准备睡前的洗漱事项。白天,小婆婆来到我们家,她的耳朵隔着“厚厚的纱”,只管兴奋地跟我说:“这**做的点心就是好吃。”我问:“哪里呢?”她将热烈的目光投向我,还一边用她的右手轻轻拍打我的手臂,以示加重情绪感染力:“点心多呢,有年糕块,油炸团(麻球),还有……”我锲而不舍地追问,并且放大了嗓门:“她们在哪里做啊?”她还是沉浸在滔滔不绝的描述中,我的声音抵达不了她的海域,她继续向我展示她所体验的欢乐……我并不沮丧,只是用微笑和似是而非的话“回答”她,以便她掏出所有的收藏,满意而归。
除了些许亮光,夜晚伴生的更大面积的黑色并没有使我不安,反而像一件久违的大衣轻轻拢住了我,默默地安慰我。我趴在大理石栏杆上,冰冷的触感在渐渐加浓的夜色的搅拌下,从手臂一点一点流到全身,对于在老家的妥贴感所带来的平静正在甩掉前期的碎裂和纷乱。是啊,终于,我住进了老妈的新房子。
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门前经过,初时我以为是老妈,但麻灰色的天将一切漆得模糊不清,我并不确定。那个身影犹犹豫豫地在路上扭动,仿佛感觉到异样似的,她转过身,停住脚,倚在墙角,定定地打量我,大约是高出二楼栏杆十几厘米的我的这颗脑袋,以及超出她经验范围的声音---手机里的音频---一个男中音,正缓缓吐露他对书的理解,让她产生了疑惑。我看不清她,可她能从我家有限的家庭人员中一一筛选,作出判断,我却不能,全村这么多人,我怎么搜寻?停留的那一会儿,她好像得到了答案,转身走了,而在我,却徒增了一道谜。我偏头望向二楼房间,灯亮着,老爸在里面看电视。
老妈已经散步回来,她响亮的步子洇在楼梯阴影里,到我身边时,脚步声轻微,语气中含笑:“你还看得见吗?”我这才想起,我把茨威格的书放在右手边上了,左手边,倒覆着流淌着“喜马拉雅”音频书的手机。我从缓慢的节律中把自己拔出来,音量放轻,我再补上自己的声音:“哦,我就刚才看了会书,现在听书呢。”我想与这刚落成不久的房子多呆一会,以便让彼此的温度、味道更早地烙上印记,所以,在这之前,我拒绝了老妈散步的邀请。
我们进了房间,老妈从一楼搬来小半个西瓜,道:“再不吃,这剩下的要扔掉了。”中午就切的,很好的瓜,一直吃到晚上。老妈将西瓜切开,与老爸一起分享。
我在隔壁房间,听音乐,看书,听着外面起哄似的连绵的狗吠,还有蛙鸣。
十点半多了,老妈大约早早熄灯,过了会一个声音传来:“还不睡吗?”老妈的眼睛带着睡意从帘子里漫过。
“我还在写东西,马上。”
我把眼睛闭上,耳边灌满各种声响:远远近近的狗吠,还有夏虫的鸣叫声和蛙鸣,这让我觉得安宁,并不觉得嘈杂。
那都是昨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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