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山流水长远
这天上午十点,旋挖钻的张老板,在工地现场指挥着吊车,把钻机及配件工具等全装上了车,只待板车司机开走。
项目部一位现场值班的负责人问明此情况,便到旁边打了个电话。
当拉着钻机的板车正待开出工地的大门时,门外飞快开来一辆越野车,快到门口时猛打了一把方向,然后在大门口横停着熄了火,下来一个身材略显高瘦的中年男人,打杂的工人一看,认识这鸟人,项目部主管生产的副经理,背地里人称“含大炮”(绰号在此不作解释)。这时张老板也向这边走了过来。
“咋回事?”含大炮在车头站定问道。
“不是,含总,我在外面找了点活,想扯出去干几天,然后就回来……”
“那怎么行!打招呼没有?”
“打了招呼的。”张老板一边说一边忙掏出烟递上。
“跟谁打招呼的?”大炮接过烟。
“还有谁嘛,你们胡老大嘛。”
“老张,你他妈,净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刚从他那儿出来,还不晓得吗?刚才还是他叫我来,说不让你们走的!”
“不让走,这怎么行?我已经答应了人家!再说东西已装上了车……”
“我不管你那些。就这两天,供电局就安排人来挪高压线了……”
“唉哟,你这话听得我耳朵都起干茧了!每次都说等两天等两天,等了多少个两天,结果来没有?都快等了一个多月了!我的工人不用开工资,不用吃饭呀?”老张边说边激动起来。
“干工程嘛,哪有不等呢,哦,一来就想赚钱,谁人不想?你看,我们从去年就来了的,快一年了,到今年春节后才开工,没干活的时候,项目部这么多的人,还不是耍着等呀……”
“含总,你要搞清楚,你们是国营单位,是央企,财大气粗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扯根汗毛比我们大腿都粗,开玩笑,我们哪能跟你们比?你们等得起,我们可等不起!”
“不管怎么讲,老张,无论如何,你也应该提前跟我们项目部打个招呼,你说对不对?”
“那是,那是,……不过,今天高矮还得请您把路让开……”
“没有我们领导发话,哪个敢放你们走?……”
“一点情面也不讲?”
“这不是情面的问题,这是我的职责!”
“没商量的余地?”
“没得商量。”含大炮说:“除非我们领导发话”
“我要等垂子大爷发话!司机,给我往外闯!”张老板显然来气了。他是附近的村民,所以闹事也不怕:“碰烂了我负责!老子今天起来早了,碰到鬼了啊……不信邪!”
司机坐在驾驶室里,手握方向盘,面带微笑,犹豫着,说:“这……个……”
还未待张老板伸手去扯含大炮,斜刺里猛地从大车背后冲出一悍妇,上前就是啪啪啪三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含大炮的右脸上,在迟疑间,紧接着又是两记耳光扇来,大炮脸上顿时显出了红红的掌印和指印,火辣辣的疼痛涌上心头,他被这突入其来的耳光打懵了,待他反应过来时,见一膀大腰圆的妇人正跨步弯腰抓起地上的砖头,上前正向他头顶拍来。大炮见事不妙,身体一闪,随即抬起右手手臂一挡,左手快速伸出抓去,右腿伸出一薅,往右侧用力一推一甩,末料到,那妇人噫……啊哟……一声便滚落在旁边那两米来深的顶管井中去了。
这时,钻机老板见婆娘吃了大亏,顺手操起大门旁斜立着铁锹,猛然高举,用力向含大炮拍去,项上拇指粗的金链也随之抖动,含大炮急忙躲闪,那铁锹从他左肩滑过,啪地拍落在水泥地上,待要举起再拍时,大炮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双手紧紧箍住了钻机老板,让他动弹不得。嘴里吼道:“你今天想干啥子,发了疯了?咹?”钻机老板在极力挣扎着:“要打……老子今天就陪你打!日你先人啰,你还真能下手!项目部当官的咋啦,老子也不怕!……”
旁边几个,均是帮张老板打工的工人,见老板被大炮用双手紧紧抱住,有些吃亏,便跑上前去拉架,有的抱脚,有的抓手,口中不停地喊:“别打啦,炮总,不要打啦……”这下又轮到含大炮四肢动弹不得,张老板趁此机会挣脱,左右开弓,对着含大炮的腰部,像击打沙袋一样,含大炮双眼要冒出火来,怒吼道:“狗日的,你们这是拉的啥子架!松开,放手!”他们好似充耳不闻,口里仍还在喊:“别打啦……别打啦……”
不久,从工地和项目部赶来了十多号人,劝的劝拉的拉才把含大炮分离出来,额上起了青包,嘴角流着血痕,衣服里的皮囊情况看不清楚。
那悍妇,已被她的工人下去推的推,上面拽的拽,弄了起来。这时斜坐在地上,从顶到脚全是稀泥,一边哭骂一边摸出滴着水的手机打电话,按来按去也开不了机,张老板便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打过电话后,手脚并舞,愈发地哭骂开来……。
半个小时后,匆匆开来两个面包车,还未待车停稳,车门也未完全开完,下来四男两女,搭配得这么好,四男青一色的彪悍,满脸横肉,浑身突肌,赤裸着上身直冲过来。肚皮,背上和胳膊上纹的青龙白虎清晰可见。很显然,这是一帮混社会的地痞流氓。
此时,项目部胡经理也开着大奔到了现场,本想来私了的,见事不妙,赶紧梭到旁边去拨打110报警。
四个横肉,有两个捏着铁棒,有两个提了板砖,冲到斜坐在地上的女人面前,口里嚎叫着:“是哪个狗日的,竟敢打老子姐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找死,他妈的,是哪个?……在哪里?”
“在那边,就是那堆人那里,……个子高一点的那王八蛋!”妇人还带着哭声向人群那边指骂道。
那堆人见四个横肉带着青龙白虎,举着铁棒板砖向这边冲来,项目经理赶紧组织防护后撤。
“冷静,冷静,不要乱来……”项目胡经理戴着眼镜站在人群中挥着右手高声喊道。他是想拖延时间,盼着110快点到来。
“你他妈是谁?”四个横肉的铁棒板砖将要触及到人防的那一刹,暂停,问道。
“有话好说,克制,不要动粗,不要打架,啥事都好协商,我是项目部的……何必……”
“管他妈你是谁,兄弟们,给我打!”其中一个横肉率先往前冲着说:“打!……”
项目部的人防,没经住第一波青龙白虎的冲击,很快就散架了。项目经理惶惶地赶紧跑,大炮被几个人护着也跑,一路跑,一路追,好在施工现场比较宽,绕着圈子,噼哩啪啦,不时发出铁棒与身体的碰击声,还有唉哟,唉哟的痛叫声。因为领导没发话,谁个敢还击?打出了事情谁来负责任?在奔跑中,大炮的臀部也挨了两棒。
现场被四个横肉追着打的时刻,警车拉着警报由远而近,停下,匆匆下来几个全身穿着警服,拿着警棍的人,急急地朝那边追撵的人群冲去,口中大喝道:“住手,全都住手!原地蹲下!”
在这威武有力的威慑声下,三个横肉像三个肉球泄了气,先后蹲下了,另一个还在追打,被赶上去的两个民警一警棍就撂倒在地。
“张哥…”其中一个蹲着的横肉嘻笑着对正走过来的民警喊道。
“又是你小子在这里搞事,蹲好了,不要动,把双手放在头顶上!”这个被称为张哥的民警用警棍指着说。岁数不大,三十来岁,他可能是这次行动的责任人,边说边走到另一边了解情况去了。
现场作了笔录后,那个被称为张哥的民警说:“把涉事人员全部带走,受伤的人员赶紧送医院!”
被派出所带走的有 :甲方的含大炮,办公室主任也跟着去了,乙方的张老板夫妇和四个横肉。
到晚上九点时,大炮才被放回来。说派出所提议他们协商解决,不要走法律程序。协商的结果是:双方互有损伤,医疗费用双方按医院票据支付,另赔手机费及女人精神损失费五千。对四个横肉罚了些款了事。这是初步的解决。
没几天,大炮被派出所第二次传唤去,末了,从派出所大门走出不久,在巷道内被堵上又挨了一顿打。
项目部劝大炮到医院检查住院,但他好面子,人实诚,虽受了些伤,腰部青一块紫一块的,也强忍着不去住院;而那妇人,医院检查都说没什么事,她却一直赖在院里,不是屁儿痒就是嘴巴痛,还住着单间,没人的时候就和她妹嬉哈打笑,当项目部办公室的人,提着礼品去问候的时候就提前躺下哼哼,无病呻吟。
两个月之后,项目部付出经济了断此事,最终决定,把此队伍清除出场。另赔了些误工损失。
然而,还未等到一个月,张老板又笑哈哈的坐着拉着钻机的板车开进了施工现场。熟人问他,他说:“不让我干?他哪个敢进场干?他项目经理,怕是不想当啰!”
胡经理也一脸的无奈,含大炮直摇头,仿佛又感觉到腰痛,长叹一声,不到下班时间,便开着自己的越野车钓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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