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40年,韩起接替赵武,成为晋国的正卿,中军元帅。
韩氏家族,最早可以追溯到周代。
韩之先与周同姓,姓姬氏。其后苗裔事晋,得封于韩原,曰韩武子。武子后三世有韩厥,从封姓为韩氏。
韩氏原来和周室同姓,也姓姬。后来他们侍奉晋国。
当时在曲沃武公时期,韩万有功,被封在韩原,所以称韩武子,就改为韩氏。
三年春,曲沃武公伐翼,次于陉庭,韩万御戎,梁弘为右,逐翼侯于汾隰,骖絓而止。夜获之,及栾共叔。
韩万的后代有韩厥,原来是籍籍无名。
景公十一年,厥与郤克将兵八百乘伐齐,败齐顷公于鞍,获逢丑父。于是晋作六卿,而韩厥在一卿之位,号为献子。
在赵盾执政的时候,由于铁面无私,被赵盾赞赏,于是崭露头角。在晋景公时期,鞍之战,擒获逢丑父,于是进入六卿的行列。
晋景公十七年,病,卜大业之不遂者为祟。韩厥称赵成季之功,今后无祀,以感景公。景公问曰:“尚有世乎?”厥于是言赵武,而复与故赵氏田邑,续赵氏祀。
在晋景公时期,韩厥极力保全赵武,于是帮助赵武续上了祭祀。
晋悼公之(十)[七]年,韩献子老。献子卒,子宣子代。宣字徙居州。
韩厥年老,挑选接班人。原来想长子韩无忌即位,但是韩无忌以有病推脱,于是韩起成为韩氏的继承人。赵武死后,就由韩起成为晋国最高执政。
1、出访鲁国
公元前540年,走马上任的韩起,第一件事去鲁国访问。
去鲁国访问,也有一些考虑。一来鲁国是晋国的铁杆盟友,正好借此向鲁昭公即位表示祝贺。二来,鲁国人重礼也是闻名,向鲁国人靠拢,多少给自己执政有一个好名声。
韩起到了鲁国,首先参观了鲁国的国家图书馆。
看到了《周易》、《象》、《春秋》,他一边细细品读的时候,一边说:
周礼尽在鲁矣
我终于知道周公的德行,和周朝所以统治天下的原因了。
鲁昭公为韩起设宴。在宴席中,季孙宿,赋诗《棉》
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
此诗,把晋平公比作周文王,把韩起比作辅佐文公的贤臣。
韩起一看,也赋诗一首,《角弓》
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婚姻,无胥远矣。
表示都是兄弟之邦,说什么帮助不帮助,大家互相帮助。
季孙宿于是说:有你的大力的帮助,寡君有希望了。
季孙宿赋诗《节南山》,
家父作诵,以究王訩。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表示晋平公能够以德行,包容万邦。
在宴会上,大家就如此互相吹捧。
宴会结束后,韩起访问季孙宿的家。在季孙宿的家里有一棵好树。
韩起一进门就看到了,于是赞美这棵树。
季孙宿听到了以后,说道:我怎么能不好好培植这棵树呢?因为我不忘记《角弓》啊。
于是赋诗,《甘棠》
把韩起比作周朝贤臣召公。
韩起说:哎呀,我愧不敢当,比不上召公。
2、东进齐国
韩起结束了鲁国的行程,马上去往齐国。
去齐国是为晋平公娶齐国的公主,于是向齐国给了订婚的礼物。
当时齐国主政的大臣是子雅和子尾。这两人在驱逐庆封的时候,出力很大。
两人把自己的儿子,子旗和子彊叫出来,给韩起看。
韩起一看这两人的言行举止,说:这不是保住家族的人,言行举止中有不臣之心啊。
齐国大夫听说了以后,讥笑韩起。
只有晏婴相信他,说:韩起是个君子,君子说话都是有根据的。
韩起接着去往卫国,卫襄公照例设宴,大家又是一顿吹捧。
3、少姜来晋
韩起为晋平公订婚的齐国女子叫少姜。
由于少姜不是正室夫人,所以按照礼节,一切从简。
于是,晋平公派韩起的儿子韩须去齐国迎接这位公主,齐国派陈无宇送少姜。
把这位公主一送到晋平公这里,晋平公一看少姜,眼睛就发直了,绝色美女啊。
原来,少姜叫少姜。当然这不是同义反复,而是按照礼仪,女人出嫁,要以娘家姓称呼,所以称之为少姜。
但是晋平公太喜欢她了,改为少齐。
也不知道晋平公哪根筋答错了,召来陈无宇,骂了他一顿。为什么呢?
因为按照礼法,少姜是侧室,只需要大夫送迎即可。
而晋平公太喜欢少姜了,于是责怪齐国,说为什么不派个卿啊。
陈无宇给晋平公骂了一顿,陈无宇心里想,按照礼法本来如此,你骂我有什么用。
最后,晋平公一看,骂人还不够,直接把陈无宇抓起来。
这事情就闹大了,齐国这边就急啊。
少姜听说这件事情后,直接跑了向晋平公说:这都是误会,送亲队伍应该和迎亲队伍的地位一样,齐国害怕大国,所以擅自提高了一格,所以才用混乱。
因为韩须是公族大夫,而陈无宇是上大夫。
这样一来,给少姜一说,非但不是降格,而是看重晋国的所为。
但是晋平公压根不听,还是把陈无宇关了几个月。
没想到,几个月后,少姜死了。
当时晋国大夫叔向就跟晋平公讲:陈无宇何罪之有啊。君王派公族大夫,齐国派上大夫,够给面子了,还说齐国不恭敬,太过分了。君王的刑罚完全是意气用事,凭什么做盟主啊?
于是半年之后,陈无宇才被放走。
当时少姜死了,鲁昭公一听,好机会,正是拍马屁的好机会。
于是亲自来晋国吊唁。这是不符合礼法的,晋平公一个侧室死了,值当鲁昭公一个诸侯王来吊唁吗?连齐国人都没有来的情况下。
于是晋平公派人对鲁昭公说:对不起,不是正室夫人,您还是回去吧。
除了鲁国,郑国一看,该是我表忠心了。
首先,郑简公派大夫印段来晋国吊唁。
然后第二年开春,郑国的子大叔就被派到晋国,给少姜送葬。
当时,晋国大夫梁丙与张趯接待子大叔。
对子大叔说:太过分了,竟然要您这样的身份的人来为这种事情去晋国。
子大叔听了,说:你以为我想来啊。当年晋文公做盟主,有现在这么苛刻吗?完全按照礼数,三年一聘问、五年一朝见,就行了,此外没有其他要求。你看现在,动不动开个会。以前,国君死了,才轮到我来。现在国君一个宠妾死了,盟国不敢以礼法安排恰当的人来吊唁。而是以高于礼法规定的大臣来吊唁,唯恐得到罪过。我看,少姜死了,齐国还得派个公主来。那个时候,我又得辛苦一趟了。
张趯听了很羞愧,说:我听说,大火星在天空中,寒气消退,暑气增长,这一次就是他的顶点,怎么能够不消退呢?我看晋国要失去诸侯的拥护了。
说白了,就是盛极而衰的道理。
子大叔听了,退出去,对众人说:这个张趯倒是个君子啊。
少姜死了,齐景公派晏婴来送葬。而且还附带一封信,希望再给晋平公一位公主。
这封信写的,拍马屁都没有这么恶心的。
信中说:我侍奉君王您,早晚都不觉得疲倦。我不失时机地,奉行财物。然而由于国家多难,没法前来,真是遗憾啊。我国先君不美好的女子(少姜),在君王的内宮中滥竽充数,照亮了我的希望。可惜她福气太薄,没想到去世了。使得我感到绝望。如果君王不忘记先君的友好,顾念齐国,屈尊和我和睦,让您的光辉照耀我国,安抚我国社稷,那么我国还有很多美好的女子供你挑选。您如果没有抛弃齐国,那么请派使者,慎重挑选,用来充实您的后宫,这就是我的最大心愿了。
晋国的回答也有意思,说:
这正是我的愿望。我没有正式的配偶,由于正在服丧,不敢给贵国提出要求。现在齐侯这么说,那真是幸甚至哉了,如果您顾念晋国,赐给我一位配偶,充当内宮之主。哪里是我本人,连晋国上下,甚至从祖先唐叔以下,都感念您的恩德啊。
4、晋齐联姻
于是事情就很快地操作。
齐国和晋国又一次订婚。晋国派叔向办理此时,叔向和晏婴饮宴。
叔向问:齐国怎么样?
晏婴说:能怎么样?已经到了末世了,我怕齐国会被陈氏所取走。国君抛弃他的百姓,任由他们归附陈氏。齐国原来有豆、区、釜、钟四种量器。
四升为豆,四豆为区,四区为釜,十釜为钟。陈氏,有三种量器,都增加四分之一,钟的容量就大了,他用私家的大量器借出去,然后用公家的小量器收回来。
把山上的木材运到市场卖,价格和山里差不多。海产品和海盐,价格和海边一样。百姓对陈氏感恩戴德。
国君对百姓十分残暴,百姓总是挨饿。而国君这里,粮食多的都腐烂了。酷吏横行,每天都有百姓遭受酷刑,把腿砍掉。导致市面上,假腿的价格高起。
国君浑然不知,而陈氏就去安抚百姓,他爱护百姓如同自己亲人。导致百姓统统归附于他。
注:假如说此时齐国掌权人是陈无宇,那么我们至少可以获悉两个信息,
一、陈无宇来送亲,非但不是降格,那是升了好几格
二、此外,陈无宇在被扣押的情况下,依然不对晋平公产生怨恨之心,而是极力巴结晋平公,可知其人之“厚黑”。
无宇卒,生武子开与厘子乞。田厘子乞事齐景公为大夫,其收赋税于民以小斗受之,其(粟)[禀]予民以大斗,行阴德于民,而景公弗禁。由此田氏得齐众心,宗族益强,民思田氏。晏子数谏景公,景公弗听。已而使于晋,与叔向私语曰:“齐国之政卒归于田氏矣。”
叔向说:齐国如此,晋国何尝不是这样呢?晋国军备废弛,人心离散,百姓困乏而贵族的生活豪奢。路上常有冻死骨,而宠妾的家里财物却装不下。百姓听到国君的命令,害怕就如同听到仇敌一样。原来的贵族栾、郤、胥、原、狐、续、庆、伯早已沦为平民。政权把持在韩、赵、魏、范诸家中。而国君却不闻不问,终日淫乐,以此打发忧虑。
晏婴说:那您打算怎么办?
叔向说:还能怎么办?晋国的公族看来要完了,宗族凋零。我又没有儿子,得到善终,已是万幸,还能奢望祭祀吗?
据说,以前齐景公要给晏婴更换住宅,
说:你的住宅靠近市场,狭窄潮湿,不适合居住,我给你换了一所好房子。
晏婴说:臣下的先祖就住在这里,我没有先祖的能耐,能住在这里已经感觉很好了,况且我住在市场,早晚能得到所需要的东西,这是小人的利益,怎么能麻烦邻里大众呢?
景公笑着说:你既然靠近市场,那你给寡人说说,现在市场的情况。
晏婴说:假腿贵,鞋子贱。
景公听了,一阵脸红,于是减少了刑罚。
但是到了晏婴到了晋国,景公擅自更换了他的住宅。
晏婴回来,知道这件事情后,首先拜谢了景公。
然后回来,就把屋子给拆了,重新然住户回来,和原来一样。
说:我的先祖就住在这里,和这里的街坊世代为邻,把他们赶走是不吉祥的,君子不碰礼法的事情,我怎么敢违背呢?
景公听说了这件事情,生气,太不识好歹了。
于是晏婴请求陈无宇说情,看到陈无宇来了,景公没办法了,只能答应了晏婴的要求。
折腾了很久,于是晋齐联姻,开始进行了。
迎亲的时候,齐国的子尾看到少姜受宠,于是搞了一手狸猫换太子,更换了原来的公主,让自己的女儿替代。
有人把此事告诉韩起,韩起听了,没有任何举动。
说:我们这件事情,只是为了晋国和齐国和好,现在齐国主政者是那些权臣,如果得罪了他们,事情反而干不好,何苦去得罪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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