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秋天,银杏叶刚开始发黄时,当确定将会有小一段时间暂离家乡,我便开始默默地练习道别。
因为道别,是我最大的泪点。
小时候,需要经常与在外地工作的爸爸道别,还要经常与妈妈、哥哥道别去姥姥家,再与姥姥、姥爷道别回爸爸妈妈家。
从我成年后面对各种道别场面,都瞬间涌出的眼泪来看,那些在小时候因道别所积累下来的眼泪,聚在我意识的堤坝里,水位一直在警戒线附近起伏。
很多年前,第一次看《星语星愿》,当任贤齐扮演的洋葱头带着暖暖的微笑,与张柏芝扮的护士秋男道别,渐渐消失在半空中时,和婆婆、先生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我,决堤了,从内在一涌而出的别离之痛太浓烈了,眼泪狂出,起身奔向卧室,4岁的儿子在卧室玩着他的拼图,我又转身冲进洗脸间,关上门,镜子里的我,红着眼睛、张着嘴、失声地痛哭......许久也无法停下来。
觉察到自己太多次被类似场景催泪,觉察也自然更细密了。
从道别的场景或心境一开始,觉察也跟着上岗了,越来越熟悉内心被戳中的那个点是何时发生的,呼吸从何时开始紧促了,头脑中那熟悉的一套说辞又来了,胸口、喉咙发紧时眼泪已经在闸门处准备好了,眼泪出来时最好是再助力一把推至痛快嚎啕,就更爽了,眼泪渐收、压力被释放后,身体通常会长长地舒一口气,以示整个过程到了尾声。
在不断被觉知参与进来的过程中,那个固定的情绪模式也开始逐渐松动,入坑越来越浅了。
当然,依然是会重复,只是,自己越来越可以一只脚平静又坚定地站在岸边,支持着另一只脚去探试一下水温,而不会如之前那样,全身被拉下水沉溺,无力停止。
而,当我主动去道别,我感受到那里面藏着珍惜;当我慢慢用内心的细语去做道别,我看到是可以轻轻放下,而不带遗憾;当我主动去道别,我经验到自己能抬头对即将开始的新发生,喜悦地望着。
这次,轮到我与考文垂广场上的戈黛娃夫人像道别,与古老的市政厅大楼道别,与老教堂前的小松鼠道别,与新教堂里的彩色玻璃墙道别,与菜市场里肉铺那位会讲中文的大叔和蔬菜柜里那两位华裔母女道别,与每周二下午1:30在宜家咖啡等着我去读书的三位姐妹道别,与考村校区那些俊朗、美丽的青年们学子们道别,与绿草地上的小花与草道别,与奇妙的白云蓝天道别......
此刻,依然有悄悄淌出来的泪......
而同时,也有柔柔回响在我心头,那几句在秋天道别时写下的话:
炙阳初秋照,茉莉晨风香,
山路静亦长,所遇皆芬芳;
盘桓更蜿蜒,前行不思量,
见峰就登峰,空谷沁花香;
酒来微醺醉,茶去口清凉,
此离在彼聚,本是一合相。
Coventry,Thank you! Coventry,I lov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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