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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惠，这是我五年前离开家乡后，第一次回老家。这条泥泞的路一如五年前一样泥泞。
五年前，我抱着刚满月的女儿，坐在拖拉机上，摇摇晃晃地经过这条小路。五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坐在拖拉机上，摇摇晃晃地经过这条小路。
五年不曾见面的女儿，如今就算在路上遇到，我应该也不认识她了。
五年前，我狠心将女儿丢在家乡，一个人去外面继续飘荡，为的就是给女儿找个有钱的爸爸。这些年，我的确为她找了很多“爸爸”，可惜没有一个是合法的，也没有一个是见得光的。而女儿的亲身父亲究竟是谁，我也不会知道。
小时候，妈妈劝我好好念书，将来可以像姐姐一样，凭本事找个像样的工作，嫁个像样的男人。但是，一看到姐姐姐夫那循规蹈矩的生活，我就觉得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很小就开始谈恋爱，我的相好是村长的儿子，名叫柱子，他长得帅，又聪明，但就是太老实。
十八岁那年，我抛弃了青梅竹马的柱子哥，跟着一个远房亲戚去龙城打工。
城市里灯红酒绿的繁华很快俘获了我的心。当我穿着袒胸露乳的衣裙在夜店穿梭的时候，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让我感受到：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我做过卖酒的、陪唱的、洗头的、按摩的，积累起来的经验告诉我，那些有钱的男人并不是喜欢漂亮的女人，而是喜欢放得开、不要脸的女人。
无论是在饭局上，还是在床上，只要我舍得践踏自己的尊严，把他们捧上天，那么他们就会放肆宠我，给我大把的钞票，给我买很多好东西，还带我去住高档酒店。
那些男人在龙城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的老婆也大都很漂亮，她们之中不乏有学问的、有事业的，但是为什么结婚才十几二十年，她们的老公就厌弃了她们，而选择和我上床？因为我够放得开，够不要脸。
我不怕别人骂我不要脸，我虽然不要脸，但是我获得了金钱。我用我在龙城挣的第一桶金，去了趟美容整形医院，我给自己隆了胸、整了鼻子，然后离开龙城，去了会城，我要去勾引更多更有钱的男人。
这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身上的钱已经全部花在了整形医院。我原本以为只要到了会城，只要去夜总会找个男人睡一觉，我就会马上有钱了，所以也没给自己留点钱在身上。
现在怀上了不知谁的贱种，我轰轰烈烈的事业就要为此中断大半年。真是造孽啊！
我只能折回龙城，在通讯录上找了个看起来稍微心善一点的男人，骗他说我怀了他的孩子，让他给我钱去打胎。
这个男人果然很心善，一听我要打胎，二话不说把钱送了过来，还顺便又霸占了我一晚。当然，我也不亏，这笔钱算起来不仅够我打胎，还够我潇洒一段时间。
但是，当我去医院打胎的时候，医生说我有一种病，他说了很多，但我文化水平低，除了能听懂男人的下流话，根本听不懂医生的解释。
我问医生到底什么意思，他说，如果我打胎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一听吓坏了。我还只睡过龙城的有钱男人，其他地方还有好多有钱人，我还没去勾引过呢；我不能年纪轻轻的为了一个贱种就死了，既然如此，就生下来吧。
生下女儿后，我把她扔回了家乡，自己又潇潇洒洒去了会城。
轻车熟路地，我在发廊、夜店、洗浴中心混得风生水起。这些地方唯一不好的就是太低贱，混了几年我就厌倦了，想找个高档点的工作，毕竟我也是隆过胸且整过鼻子的人，应该算得上美女了。
那天，我去一个楼盘的营销中心应聘售楼小姐，营销经理挑剔地打量着我，好像有点不太信任我的能力。
不过这丝毫难不倒我，我媚眼一抛，腰肢一摆，翘臀一扭，贴上去献殷勤。经理很快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我因此拿到了这份工作，并且当晚便向经理献出了自己的身体。
当然，区区一个营销经理只不过是我的垫脚石。我在看房的客户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不过，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主动约客户睡觉，可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是不肯买房子。我的业绩很差，如果不是因为我和营销经理一直保持着暧昧的关系，那我可能早就被开除了。
但即便如此，也没能维持多久。因为整体业绩太差，营销经理被开除了，新的经理是个女的，而且铁面无私，我对她无从下手。她新招了三五个人，还说要实行淘汰制，我有了危机感，但是，除了更加努力地向客户献媚，我也没有其他会做的了。
新来的售楼小姐中有个叫做橡子的，她的业绩非常好，听说她学过建筑学，因此向客户介绍得特别专业，而且态度也很耐心很热情。不过，在我看来，或许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姿色罢了。我可不能让她的日子太好过。
这天，我看到橡子正在和客户介绍房型，那客户似乎非常满意。当他们准备签意向书的时候，我走过去搅局。
我亲热地挽住那个客户的手，说：“先生，这套房子死过人，买不得，你跟我去看看，我有很多好房源。”
橡子依然礼貌地解释说：“黄先生，这位同事的信息并不准确......”但那个男人的目光已经在我露出的半截酥胸上游走，丝毫听不进橡子的解释。
我坏了橡子一个单，但是我自己最后也并没有签下这个单。
非常遗憾的是，月底的时候，我因为业绩太差，还是被淘汰了。
我徘徊在售楼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还是去夜总会之类的地方混。这时候，一个叼着烟嘴的高瘦男人，带着两三个人走进售楼部。当他们出来的时候，那高瘦男人的目光在我身上裸露的地方打量了很久。我知道，有戏！
原来，那高瘦男人叫做黎小恺，他们是外地来的开发公司，黎小恺自称是公司的副总，为了全面了解当地楼盘，他决定招我去他们公司。他说，因为我在当地楼盘做过销售，对市场和客户群体有一定的了解。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一进公司，就爬上了“副总”的床，真是莫大的胜利！
我再也不用辛辛苦苦主动约客户睡觉了。从此以后，我的“睡客”，黎小恺一般都帮我安排好了。
只要公司有饭局应酬，他总会带我出场，如果饭局上有需要巴结或者贿赂的人物看上了我，黎小恺就会把我的小手递到那个男人的胸口。如果那天公司没有饭局，那黎小恺就会钻进我的房间。
公司大部分员工都是外地人，他们的家眷都在外地，黎小恺的老婆也远在老家，所以他几乎不避讳我与他的关系。
黎小恺对我真的很好，他和从前那些只会给我钱的男人不一样，他把他的旧手机送给我用，还给我买很多漂亮的内衣，还会在我大姨妈来的时候给我送紧急止血药。
有时候，我甚至想，或许，黎小恺会为我而离婚，终有一天，他会成为我女儿的法定父亲。
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老婆怒气冲冲地赶到会城，冲进黎小恺的办公室，把正在和他鬼混的我揍得满地找我的假鼻子。而且，我的假体隆胸材料也被打坏了，眼泪冲花了我的化了一个小时的妆。
黎小恺的老婆看到我丑陋不堪的样子，竟然弯腰呕吐了，黎小恺心疼地扶着他老婆，一边安慰说：“亲爱的，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动了胎气。你看看她那副丑样子，也知道我不可能真的喜欢她嘛，不仅你作呕，我有时候都会作呕......”
我听了这话，赶紧跑去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也呕得一塌糊涂。
我十分纳闷，黎小恺的老婆长得漂亮大方，听说还是银行的高管，怎么在男女之事上就这么不大方呢？
后来，黎小恺的老婆去找了公司老总，告发我私生活不检点，要求老总开除我。
我进公司原本也是黎小恺一手安排的，老总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下黎小恺护着她老婆，我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打开钱包一看，我傻了眼。跟着黎小恺瞎混的这些日子，我花钱也大手大脚，根本不曾攒下几个子儿。
现在，可悲的是，我鼻子也坏了，胸也坏了，化妆品也没钱买新的，仅仅靠着几件袒胸露乳的衣服可不一定能勾引到男人啊！
不，我不能让自己穷困潦倒。于是我摇身一变成了耍赖的。
我找上了黎小恺，我威胁他说，如果他不给我一笔钱，我就找他老婆，把我和他之间的龌龊事都说出来，让他不得安宁。
黎小恺听了之后，冷笑了一阵，接着上下打量着我，又忍不住俯下身呕吐了一阵，说：“我们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告诉我老婆了，你这么丑又这么贱，对她完全没有威胁......想从我这里再拿钱，你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
哎，真是世态炎凉啊！我曾破坏了那么多家庭，伤害了那么多妻子，却没机会成为一个妻子，也没有能力拥有一个家庭。
我拖着行李箱无处可去，在刺骨的寒风里，我想起来，年少时，曾有个大男孩曾许诺给我一个家，他是这个世上唯一曾想过要娶我的男人，那就是柱子哥。
对，我可以回村找柱子哥啊！
于是，我终于踏上了回乡之路。
五年不曾回来，家乡变化很大，但这条路却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当年，我和柱子哥就是在这条路上分道扬镳的。
我坐在拖拉机上吹着冷风，迎面开过来一辆豪华的小汽车，两辆车会车的时候，拖拉机司机向小车司机打着招呼：“柱子，带老婆孩子回家过年啊！”
一听到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小心翼翼地张望，柱子哥那张俊俏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车上还有一个面色红润的美妇人和两个可爱的小娃娃。
“是啊，张六叔，今年收成可好啊！”柱子哥的声音一如往常那样好听。
“好啊！都好，都好......”拖拉车司机乐呵呵地应声。
是啊，都好，乡亲们都好。唯有我不好，唯有我的回乡之路，寒酸又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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