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沉沉地凭空而降,像剔透的流苏,像人的眼泪,接连不断,浇灌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秋玲薄裹着白线衣,削瘦的锁骨,突突地像两根棍子。就着玉色轻薄的蚕丝被,她顾不上这倒春寒的冷,痴痴地盯着白墙上书籍、闹钟、盆景…只发现这么久了,家里竟没有应先生一点痕迹。
应先生总说不喜欢拍照,不喜欢合影,原来他只是不想给她留下半点念头。
他就好像人间里的一阵风,刮过就停歇了,也似这春日里的雨,静尘润物,痛痛快快,却薄凉地把花摧残了一地。
隔着这朦朦胧胧雨帘,秋玲虚弱地深思念想着,雨雾中她分明看见应先生一袭黑衣,提着行李箱,翩翩然然走来。
他好像刚刚下车,又好像是要去赶车,秋玲打开门,应先生便转过脸,愧疚的不敢与她对视。
“先生这是要去哪?国外吗?我都听阿航说了。”
应先生帽檐压下,几乎盖住高鼻以上的轮廓,他披着风衣,严穆幽静,不过此刻无言以对的他,更像一座僵硬的石雕,杵立的一动不动。
“那么先生是不要秋玲了对吗?今后无论谁欺负我,你都要撒手不管吗?能告诉我,从什么时候打算要走的?这么多年了,你终究没拿我当妻看,从来没想过给我名分、与我偕老是吗?告诉我,你对我是否有过片刻真心?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秋玲崩塌的失声痛问,泪水和着窗外的雨水,痛苦地潸然落下。
应先生被秋玲这一哭二闹,弄得不知所措。这么多年了,宠她、哄她、让着她、讨好她…还不够吗?
女人这棘手的动物,好是让他心烦。两个人朝夕相处,真不真心难道她不知道吗?婚嫁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她没问,自己也没承诺呀!如今要结束了,便来寻根究底,她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应先生窝火地拉过行李箱,转身就走,好像生怕秋玲缠住他,脱不了身似的,他大步大步地快马一般,速速撤离。
秋玲沉湎悲痛之中,没来得及醒悟,便已见应先生出了大门。
她来不及穿鞋,赤脚踏着剔透的雨水,一路狂奔,一路撕心裂肺的呼呼。
“先生…别走…先生…应先生…”
走走停停,跌跌撞撞,脚下的雨水石油一样翻滚着浪花,溅起的水珠子,落到水面,一层一层,扩散成一路的涟漪。
秋玲垂着凌乱的湿发,眼睁睁地看着应先生的背影,在光晕中,越飘越远。
隐约中,长空回响起应先生成熟的声音,“秋玲,我们都没有错,也许是这份爱情本身错啦。”
哈哈哈…笑话,推卸责任的笑话,人要不犯错,又何来酿造错误的爱情,自身犯了错,却要将它推卸给爱情,犯了错的人,可真会找借口。秋玲无力的跪塌于地。
终于应先生逐渐化为一丝黑线,在雪一样白的远方,消失殆尽。秋玲无能为力的看不见,抓不住,然而那该死看不见的线,穿透了她的心,一牵一动,而她却生不如死的一动而一痛。
这一痛,秋玲便迷迷糊糊地醒来了。房间依然空落安静,枕巾被泪水打湿的冰凉,秋玲撑起手,动了动,想坐起来,无奈一身滚烫的头晕目眩。
秋玲病倒了,大雨没有留情地倾盆而下,天地面前,众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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