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一部余华的小说,它是以第一人称“我”的口吻,讲述了主人公福贵跌宕起伏却又好像稀松平常的一生。因为是第一人称,所以全书关于福贵一生命运的讲述,平铺直叙,没有任何修辞渲染,没有任何夸张,甚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语气平淡直白,好像福贵讲述的不是自己的一生而是别人的故事。
福贵年轻的时候是地主家的少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天早晨醒来犯愁的就是这一天该怎么打发”,“吃喝嫖赌,什么浪荡的事都干过”,终于,把家里的一百多亩地和所有房产全部输光。爹被气死了,上有老娘,下有子女,他也从地主家的少爷变身为地主家的佃农,开始学着村里人的样子干农活。“说起来日子过得又苦又累,心里反倒踏实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以后,福贵在进城去给娘请郎中看病的途中,被国民党抓了壮丁,这一走就是两年,两年的时间在炮弹的轰炸、饥饿的考验、死亡的恐惧以及对家人的思念中度过。这样一句话来叙述福贵那两年的生活有些草草也难免主观,用福贵自己的话来说:“我是一遍遍想着自己的家,想想凤霞(女儿)抱着有庆(儿子)坐在门口,想想我娘和家珍(妻子)。”“在枪炮里混下来后,我倒不怎么怕死,只是觉得这么死得不明不白实在是冤,我娘和家珍都不知道我死在何处。”
终于福贵活着回到了家,而母亲已经离世,女儿也因一次高烧而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不管怎样,福贵的平安归来总算是一家人最大的幸福。凤霞和有庆一天天大起来。为了让有庆读书,也曾试图将凤霞送给别人家,但最后还是决定:就算全家都饿死,也不送凤霞回去。
一家人经历了土改、人民公社、大跃进,文革,日子虽然过得辛苦,倒也还算安稳,然而儿子有庆十三岁时因为给县长的媳妇献血失去了年少的生命;女儿凤霞结婚,嫁给老实人二喜,却因为产后大出血离开了人世;凤霞死后没多久,被疾病缠身多年的家珍也平平安安、干干净净地死去;福贵和女婿二喜带着外孙苦根一起生活,在苦根四岁时,二喜在干活时被水泥板夹死;剩下福贵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外孙,“这样的日子苦是苦,累也是累,心里可是高兴,有了苦根,人活着就有劲头。看着苦根一天一天大起来,我这个做外公的也一天比一天放心。”可是,苦根五岁多时也死了,“苦根是吃豆子撑死的,这孩子不是嘴馋,是我家太穷,村里谁家的孩子都过得比苦根好,就是豆子,苦根也是难得能吃上。我是老昏了头,给苦根煮了这么多豆子,我老得又笨又蠢,害死了苦根”。
故事的结尾,老人福贵和自己买的一头老牛也取名福贵,一起生活着……“老人和牛渐渐远去,我听到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在远处传来,他的歌声在空旷的傍晚像风一样飘扬,老人唱道——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这本书时,惊叹于福贵承受生活磨难与打击的耐力,感觉每一个打击都是致命的,感觉福贵每一个亲人的离去都让人对生命有一种绝望的心情,可是,就在这一次一次的绝望后,福贵依然坚韧地活着。重要的是,在经历这么的苦难以后,福贵并未变得麻木不仁,也没有对生活的诸多抱怨。福贵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讲述自己一生时,“他苦难的经历里立刻充满了幸福和欢乐,他相信自己的妻子是世上最好的妻子,他相信自己的子女也是世上最好的子女,还有他的女婿他的外孙,还有那头也叫福贵的老牛,还有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朋友们,还有生活的点点滴滴……”在看这本书几遍以后,慢慢地从心理上能承受这些苦难了,似乎对主人公福贵即将要发生的打击或者磨难有了抵抗力或者免疫力,可是,我们是这磨难的旁观者,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为磨难的当局者时,嗯,应该是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不同的打击或者磨难,我们该怎么办呢?
所以,我强烈推荐这本书。先不说本书荣获什么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因为有些获奖作品也未必好到哪;也不说书的封皮上德国《柏林日报》评价这本书:此书的价值无法用任何评论的词语来形容,“伟大”这个词在这本书面前也显得渺小。当然这句话也许难免夸张之嫌。作者在自序中说到:《活着》写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对世界的乐观态度;讲述了眼泪的宽广和丰富;讲述了绝望的不存在;讲述了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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