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已逝

想起一件事，上英语课时，老师让翻译一个句子，“Autumn is fallen.”同学们翻译的是，秋天降临。只有我翻译的是“夏日已逝”，并不是我逼格太高，而是我觉得，一件事物的来临，总是伴随着其他事物的消逝。成都的夏天过了或许是秋天，我的夏天呢？我不知道，我的夏天还没有过完，或者我的夏天不会过完。        还有一次是上语文课的时候，老师介绍了一句名言：“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么？”那时候简直佩服先哲的高瞻远瞩还有睿智，冬天再冷那又怎样，反正春天也近了。有时会想，他那么有气度，指点江山戏，是因为说话之前就知道，冬天过了就是春天。要是我从生下来到老死再重新回到起点，我也会姿态优雅的吧生活中一切暗淡瑕疵轻描淡写，说：“又到夏天了，成都，你热么？”        恐惧，压抑，都只是因为不了解真相，只是因为迷茫。或许，有天透彻了之后，我就只剩下无奈和对往事的回忆了，未来对我来说，只是冬天过后，那必然会到来的，春天，夏天，秋天，还有正在翻越的冬天。

 

一 夏天的躲猫猫

 

我突然想起我小学的夏天

 

在黑暗里忍住呼吸，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地，过滤周围一切可能的声音。

脚步声，心跳声。

“你狗日的硬是躲在这里，龟儿太烂了，说好了不能出这跟线的”

“滚去买水，输了就不认账了？”道长的声音把我从大自然的美好情怀中牵扯出来，道长那时候是个俗人，当然现在也是。那样舒服的晚风吹着谈点人生说下理想多么美好啊，非要来躲猫猫，还喊输了的买水，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作为一个90年代青春洋溢的小学生，藏猫猫是比较流行的玩法之一，什么水泥管，自行车堆，不要的烂顶棚，甚至接口理发店王师傅的床下面，在我们都是绝佳的藏匿地点。其实我一般不喜欢这游戏，但是不玩的话要被道长，吴七七之流鄙视。

 

道长，小学到初中一直是我们这堆人中的打架好手，现在来看一个五年级的小朋友，敢甩初中生的耳光，心理素质和生理素质都超常过硬，记忆里面，老师给他的评语是，动手能力强，敢于挑战困难，成绩稳定。说白了初中之前一直是最后一名，后来高中被马小糖刺激了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是洗了天赋点还是突然解开基因所，硬是考上了西财，从此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至于我和吴七七，不仅仅是因为一个班上才玩的比较好，还因为一次罚站。

我们初中班主任是那种更年期的大妈，话多，话及其多。

有一次开班会，大妈说我们是优秀班集体，教室内一定要做到清净，明亮，整洁。

我随口接了一句，那就是清明洁嘛。然后被发配到教室外看低年级的女同学做操。

和平时不同的是，我屁股后面多跟了一个人，因为他顺着我说了一句，那最好带一把菊花，烧点纸钱，此人即吴七七。

 

偌大的七中，每个学生都在做正事，打球的打球，上课的上课，别人以后准备利国利民。只有我和七七在例假。七七有一次罚站的不耐烦问我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万恶的事情，要被赶出门来?”

“估计是大妈怕我们把她的年终奖玩掉”

 

回忆就一直摆到那里，现实却在一点一点的变成回忆，有的回忆需要一辈子记住，例如我和七七在例假的时候讨论利国利民的问题，有的回忆则是拿来选择性失忆的，例如现在耳边回响的，七七喊我买小冰的声音。

 

 

二 小冰

 

现在可能有的小朋友和大朋友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小冰了。所谓小冰，实际上就是两角钱一包的劣质香精饮料，有小就有大，大冰五角，但那时候的小朋友都很少买大冰，一是因为贵，二，还是因为贵。对那时候的小朋友来说，小冰就是现在的可乐，哦不，良木缘，哦也不，星巴克。

那会每天身上揣个块把钱请女同学喝点小冰就已经属于土的不能在土的土豪了，比现在请女同学在星巴克装小资幸福多了。     

 

 

三 夏日已逝

 

人不知道自己会牢记什么样的片段，不知道这些片段会造成什么样的更改。如同不知道哪粒花粉能酿造寂静的果实，哪个夏天会接着不一样的秋天。    当时我的家在林荫街，楼底下就是七中，可以看到七中的操场，还有一个幼儿园，小学的时候就看下这边幼儿园做操的小朋友，又看下那边打篮球的高年级生。一边是历史，一边是未来，小娃儿的心境都很微妙，一方面又想长大不想爸妈管束，一方面又想以现在的智力回到幼儿园时候，以天才的名义拒绝做任何作业和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会记得，当时宣中的两个谈恋爱的学生。当我从阳台向下张望，两个人影抱到一起，已经不记得穿的是不是校服——我在四楼，他们在操场背光处，像是在深渊里。他们接吻，偶尔用手不安分的探索衣服下面隐藏的肌肤。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这纯粹是惊恐而又迷醉的一幕。尽管距离很远，亲密的两个人注意力又无暇他顾，我还是担心被发现，偷偷的让视线擦过阳台的边缘，心跳的窥视。   我突然想起一个我喜欢的女孩，也许我们小学就接吻了，也许我们初中和也楼下那对情侣一样，也许。。。。

    Autumn is fallen，夏天已经完结了，秋天到了。    在他们拥吻的某个瞬间，秋风把树叶子吹起徐徐在他们脚下堆积，我以为他们如果一直亲吻，那么树叶就会把他们活埋，或者风把叶子抛到天上，洋洋洒洒像纸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衣服上。慢慢地，我观看的激情戏变成了悲情戏，我恍惚觉得那是一场葬礼。我忽然觉得，夏天的开始就未必有夏天的结尾，花会谢，叶会落，就连明天他们会不会如今天一般的激情拥抱，也是未知数。一边幼儿园小朋友在含苞待放的春季，一边的初中恋人在万物凋残的秋季，我在中间，我在夏天。    他们依旧在亲吻，幸福的要死。人们爱说这句话，是不是潜意识里面相信幸福是短暂的，是不会延续的，希望幸福在自己陶醉而清醒的一刹那定格。或者说这句话暗含了一个真理：幸福会死，所有的幸福，如同漫天的落叶，漫天的纸钱，会及早夭折。    在阳台上偷窥的某个时候，看看天边的夕阳，拿着甜食店买回来的糕点，一点一点的舔着上面的劣质糖粒，感觉他们在舌尖融化，让我觉得废墟般的生活在下沉。是的，这是一个小学四五年级小朋友真切的感受，或许那生活中一点一滴的忧伤慢慢侵蚀着我，等我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时候，这种感觉已经无法戒掉。 

   呵…… 我那宠辱不惊的夏天，何时完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