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华山
传说,很久以前,有座名山名曰:万华山。此山悬崖绝壁,秀美无比,非凡人所能到达之地,也非仙人轻易到达之地。
木无心,原为万华山一神木,出生于无年无月无日无时,由万华山千百年精气聚集而成,其生成特殊,显现出无根、无枝、无叶,更为无木纹,四面八方皆一色,故名:木无心。
千百年来,万华山一片寂静,山中大小精灵精气各自欢愉,无忧无虑,木无心依然自由自在生活在其中,此景实乃凡人之所想,仙人之所往。春雨初至时,万华山不同往年,有异象显现,大伙都看在眼里,恐有大事发生,木无心感觉更为强烈。此后三日,木无心终日慌乱无章,自己都不知道是何因!第三日午时,不速之客造访万华山,木无心异常警觉,他看到一滴水珠在他身边擦肩而过,心里暗想:“好险!幸好没被发现,不然大难临头!”当有外人闯入时,万华山的生灵们都懂得及时隐藏自己,免受外界干扰,木无心也不例外。正当此时,水滴再次擦身而过,着实在木无心身上留下了痕迹,异样的灼痛,他都不知道他是如何被发现的。
“呵呵,抓住了”。一位女子爽朗的笑声接近而至,木无心来不及逃跑,已被女子牢牢握在手中。而此女子便是仙界有名的玉善仙子,为人善良,相貌倾城。木无心被仙子的相貌惊呆了,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过万华山半步,自由自在的在这山里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万华山外的任何事物,而如今却被一个相貌惊人的仙子捉住,注定也是逃不掉的。木无心出生的时候就曾被万华山的精灵精气们预言过,一但他被捉住,他此生的命运就会是一个劫,他必须服从他被捉住的那个人,他从此再也回不了万华山,这就是他的命运。现实摆在他眼前,他无能为力,只好跟着仙子离开万华山。木无心离开了,确切的说是被玉善仙子带走的。从出万华山的那一刻起,木无心万念俱灰,这就是命运吧!他不知道他出去后,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坎坷,前路茫茫未知。
万华山暴雨三天三夜,就像失去了孩子一般,万物生灵个个伤心不已。他们知道,从此万华山少了木无心,少了那一份灵气和生机。
“到了,你可以出来了。”玉善仙子把木无心从香囊里倒了出来,然后说道。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要被你捉来这里?”木无心问道。
“这里是我的寝宫玉善宫,至于我为什么捉你到这里,对不起,暂时无可奉告!”话罢,玉善仙子转身离去。
木无心被安放在床榻边上的木盒里,离开了万华山的木无心,再也没能像万华山中那样来去自如,仿佛被某些东西禁锢着,动弹不得。虽然身处异地,但是木无心的意识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清醒。转身的那一瞬间,木无心看到了玉善仙子眼里含着快要流下的眼泪。
“恭喜仙子,您的愿望达成了,捉到了木无心。”旁边有人在观云台上轻身细语到。
“唉,捉他也并非我本意,但实在是迫不得已。他以前只是个传说,如今却成了事实,现在捉到了,我并非那么开心。”一丝长叹,玉善仙子眼中飘过一丝幽怜。
玉善仙子知道,她的毒只有木无心能解。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她才迫不得已去万华山寻找木无心,冥冥之中她预感到她有可能会毁了木无心,作为一个善良的仙子,她不想伤害万物生灵,这也是她现在如此万般纠结的心情。
万华山和人间如出一辙,仙界一天,人间一年。木无心在玉善宫里待了很久,感觉这时间过得好慢长,他慢慢发现玉善仙子的气色好多了,不像他初见时那般憔悴,但是脸上更多却是一丝幽怜。木无心并不知道他是她的解药,减轻了她的痛苦,却将自己送进了劫数,是他始料不及的劫数,这就是他的命运,谁都无法改变。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又是已过数年。玉善宫很久都是寂静无声,做仙子有时候也得与孤独为伴,与寂寞为舞。
“仙子,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有人对仙子提醒道。
“是的,我知道,但是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是的,谨尊教诲,那我去了,时间一到,自然回来。”
“去吧,知道就好。这个盒子你带在身边,也许会让你在困惑时明白该如何做选择。”玉善仙子拿了一个小盒子给了眼前的人。
玉善宫只剩下了木无心和玉善仙子,每晚就寝前玉善仙子总是幽怜的看着木无心,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木无心,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有可能将木无心推向了一个劫难,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劫难是什么,她仅仅只是知道木无心解毒的传说。木无心觉得很奇怪,玉善仙子把自己捉到这里,又总是那么的不开心,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她那么的不开心,又为什么要把自己捉到这里来呢?这个问题从他进宫的第一天开始就问了自己好多遍!但无从解答。
二、人间
江南正是好时节,今天是玉家大小姐出嫁的日子,玉府里外张灯结彩,内外上下都忙的不亦乐乎,玉员外里外忙着招呼客人,玉琉璃早已精心梳装打扮完毕,等待冯公子来接亲。
“冯公子到!”家丁的通报声后院的闺房都能听得见。
“小姐,你该起身了,从今之后你就是冯家的人了”。随嫁丫鬟小翠说道。
“嗯,我知道。”玉琉璃轻声应道。她知道从今天以后她就是冯家的人了,此生再无悬念。
“玉儿,我来接你了!”玉琉璃的话刚说完,夺门而入的是来接亲的冯公子。
敲锣打鼓声中,玉琉璃离玉府越来越远了。冯正远的接亲队伍快达到冯府了,冯正远此生能娶到玉琉璃也是他三生福德,同样也离不开他前世的修行和他们之间的因缘。
玉琉璃天资聪明,貌美如花,如仙女下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属人间是少有极品,人中龙凤。可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冯正远,富家子弟,相貌堂堂,也算是世间难得一美男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达官贵人之风范。两人正所谓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也是世间难得的金玉良缘,当时轰动全城。
时间过得真快,玉琉璃嫁给冯正远三年有余,育有一儿一女,子女遗传玉琉璃的基因,天资聪明,聪慧过人,所见之人无不称赞。
转眼已是中秋时节,烟城人山人海,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无不热闹。
“小姐,今天是中秋节,我们去逛街吧,人山人海可热闹了,你都好久没出门了”。小翠轻声问道。
“也罢,今日随你好了。”自打嫁给冯正远,玉琉璃相夫教子过日子,冯府的大门没出过几步。也可怜这随嫁丫头,今日出去散散心也好。玉琉璃此时心里正所想。
深闺简出,俩人出门玉琉璃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外出了,外面的世界是啥样的,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原来外面的世界也是如此的精彩。
玉琉璃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撞翻了,丫鬟小翠忙把玉琉璃扶了起来,责问眼前这位莽撞的小子:“你这小子是怎么走路的,走路不长眼睛吗?要是撞坏了我家小姐,我叫人收拾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今日我真的有事,所以走路比较急,不小心撞到你家小姐,还请多多见谅!小姐,你没事吧?”这位莽撞的小子急忙点头赔不是。
“没事了,我并无大碍。”玉琉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请问小姐尊姓大名,小生改日登门道歉,还请小姐见谅,今日有要事在身,请您往开一面。”
看着这个心急如焚撞倒自己的小生,玉琉璃抿嘴一笑,问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又有何事如此匆匆赶路?”
“小生不才,我姓木名心,木匠的木,欢心的心。刚来烟城三月之久,今日从东城往西城给人带书信不小心撞倒了小姐,还望小姐海涵。”木无心自报家门的时候少报了中间一个字。
木无心说罢便起身抬头道别,玉琉璃就在木无心抬头正眼看自己的那一瞬间,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人似曾相识,尤其是那眼神,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木无心同样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两个人都无从得知答案。
“小姐,我们该回家了,天色已晚,少爷还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
“哦,知道了。”玉琉璃在小翠的催促声中回过神来,眼前的木无心早已不知去向了。
河边,木无心和阿乐两人正无聊的坐着,似乎看起来个个都有心事。
“冯府最近在招家丁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和木无心一起的阿乐问道。
“你是说冯正远冯大官人家吗?”木无心问道。
“是啊,最近听说他们先前的家丁因老家有事不干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木无心笑道。
“我要是有你半点才华,我直接去应聘他家管家。可惜我这样的他们大户人家是看不上的。”阿乐闷闷不乐道。
木无心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来烟城的三个月,他也是受够了有了上顿没了下顿的日子。
“去吧,别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相信你一定能行。”阿乐见木无心不说话,再次正言道。
木无心对自己身边的阿乐在心里有了一份深深的感激,虽然世道混口饭比较难,但是阿乐的行为却让自己深深感激,他知道这世上像阿乐一样的人不多了。
冯府门口,来应聘的人排着长长一队,木无心只见人头赞动,却不见冯府招聘的人。
午时已过,从早晨排队到现在的木无心,终于站在了桌前。
“你叫什么名字?”问话的是冯府的管家。
“木心。”木无心依旧没有说出全名。
“你是哪里人?你会写字吗?会干些什么?”管家问道。
“小生从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字识几个,来烟城三月之久。”木无心答道。
“那你写几个字我看看。”面对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小子,管家是想进一步试探他的功底。
“门外若无南北路,人间应免别离愁。”木无心写下杜牧《赠别》里的两句诗。
“你明天来冯府报到吧。”管家看见这衣衫褴褛的小子写出如此清秀的字,便不仅点头。
“哦。”木无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被突如其来的结果给闷傻了,原本只是想来冯府试试而已,也为了好不辜负阿乐的心愿。结果如阿乐所愿,他被招进去了,感觉像是个意外。
次日,木无心到冯府报到,这天正好冯正远也在。木无心的情况冯府的管家早已向冯正远汇报过。
“你叫木心对吧?”冯正远问道。
“是的,冯少爷,小人正是木心。”
“你的情况管家昨日已经告诉过我了。你就随管家去账房做事吧!记住,每日账目做完拿给夫人看。”冯正远吩咐道。
“是。”木无心和管家两人同时回答道。
管家带着木无心参观了一遍冯府,并告诉他一些做事时注意的事项以及冯家的家规。
起初几日,管家只是让木无心熟悉熟悉环境,并没有叫他做事。等到第七日,管家便叫木无心整理账目。这天,木无心整理完账目,管家就带着他去向冯夫人汇报这天的账目。
“少夫人,今天的账目做完了,请您过目。”管家向玉琉璃汇报道。木无心跟在管家身后不敢抬头看冯夫人。
“好的,我知道了,你这放儿吧。”玉琉璃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是,少夫人,那我们下去了。”管家和木无心准备出少夫人的房门。
“回来。”玉琉璃突然间唤道。原因是她听到“我们”二字。以往是管家一个人,今天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两人同时转过身来,木无心回首的一刹那,看到玉琉璃正看着他俩,四目相对时木无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少夫人,怎么了?”管家问道。
“这位是?”玉琉璃怎么也没想到木无心居然到了冯府,她只能装作不知道。
“哦,对了,少夫人,我忘记向您说了,这是咱们府新招的账房做事的,名叫木心。木心,还不快快见过少夫人。”
“哦,是,小人木心见过少夫人。”木无心不安的回答道,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日撞倒的女子竟然是冯家的少夫人。
也许这就是冤家路窄,或者是天意。木无心的心更为忐忑了,那日之后他想去给撞倒的小姐登门道歉,一时慌乱之下竟然忘了问小姐家住何方,对于此事,更是心里忐忑不安了,他木无心向来是说到做到,这次他失言了。倒是玉琉璃一时忘记了木无心当时说过的话,也没有告诉他家住何方。好在玉琉璃天性善良,并没有说破此事,装作并不认识,也让木无心在管家面前保住了颜面。事后,木无心对此心里万分感激,只是玉琉璃不知道罢了。
年复一年,木无心已在冯府做事三年了,对少夫人是毕恭毕敬,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也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他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她一眼,他冥冥中感到他和她前一世一定有着什么缘渊,不然第一眼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其实是他在内心深处他是爱慕她的,他只是不能告诉任何人,这种感觉随着他离开的时间越来越强烈了。他是快要离开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阿乐。
十五的夜晚,月光皎洁,月下的玉琉璃楚楚动人,仿佛如嫦娥仙子一般,坐在庭院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不远处,有人在偷偷的看着她,她并没有发觉。她喜欢一个人在月圆之夜赏月,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自从嫁入冯府以来,一直如此。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玉琉璃每逢赏月之时便会想起这首诗。她知道她有心事同样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是冯家少夫人,冯正远明媒正娶的妻子,冯正远一家老小待她也不薄,朝朝暮暮的恩情是不能忘的!她是来报恩的,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这三年来,木无心虽然没有对她说过任何一句话,但她就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知道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午夜子时,天空忽然风雨交加,刚刚明明是皎月当空,却突然间天气突变,这太不正常了,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想起了那个陪嫁的木盒子,里面有她想知道的答案。打开木盒子她看到的是木无心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刻着“无心崖”三个字的石碑旁,站立了很久。忽然间纵身一跃,跳向了悬崖,她想去救他,但是她做不到,因为她记得她对玉善仙子的承诺,无论她打开盒子看到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能去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发生。若是她去救他了,她将永远回不了玉善宫,她不但害了她自己,也会害了当事人。其实她从木无心到冯府做事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了木心就是木无心。木无心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她和玉善仙子造成的。不是不想去爱,怕爱也是一种伤害。然而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天意不可违。
木无心跳崖之前,听到了有人在叫他,在他耳边说:你该回来了。木无心知道他该回去了,不可抗命!第二天,木无心昏死在无心崖底,被过路人救起,送回了冯府,依旧和以前一样,聪慧过人,大家都说他福大命大,跳下万丈深渊,居然没有死。大家问他的时候,他说自己不知道,醒来之后就在冯府了,的确是,一介凡人他怎能知道之前的事,现在的木无心再也不是之前的木无心了。玉琉璃也知道眼前木无心已不是昨夜之前的木无心了,她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的,他又怎么能和他一样!?一切都是劫数。
三、玉善宫
“我回来了。”玉善宫的门前,木无心通报道。玉善仙子此刻正等着他。
“我给了你三天时间,足以让你感受到动情是什么样子了吧?”玉善仙子问道,其实她心里有点难过,她没想到的是木无心爱上的是玉琉璃,算是她害了他。
“是的,我知道,我感受过了,我也愿意履行我的承诺。”木无言说完不再言语。
“人间一年,天上一天,你应当承受天界十年禁锢,并不能见到她,你能做到吗?”玉善仙子问道。
“那是必然,我承诺过的,自然会做到,无怨无悔。”木无心看着玉善仙子笑道。这是他当初要去人间找玉琉璃时和她作的交换,因为自被她捉住出了万华山以后,她是他的主人,他不得不服从,这也是天命。他下凡前并没有告诉玉善仙子他要找的人是玉琉璃。因为他自从第一次进了玉善宫看到玉善仙子眼里的那滴眼泪时,他就知道了万华山让他现身的那滴水滴其实就是玉善仙子的眼泪玉琉璃,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当初,玉善仙子去万华山捉神木木无心的时候,是玉琉璃和她作的交换,她帮她捉到木无心,她放她去人间报恩,报完恩后回玉善宫。
原来冯正远正是玉琉璃在玉善宫被吹过的风,风的吹动让她也减轻了那种奇毒带来的痛苦。主人中毒,眼泪必定有毒,她很感激风,所以才和玉善仙子作了交换。说到底,一切都是天意,谁都不可违。
三千年后(天界十年),被禁锢的木无心当初在万华山被水滴浸湿的那里隐隐作痛,他知道玉琉璃回来了。如今他快要死了,他最后一次问玉善仙子:“她回来了是吗?”
“是的,她回来了。”玉善仙子知道眼前的木无心将要死去。
玉琉璃回来了,她在玉善宫门前看到一颗流星的陨落,流星的陨落代表着一个灵魂的消失。木无心死了!她心里也和玉善公主一样明白。
她们只知道万华山神木木无心解毒的传说,却永远也不知道最大的一个秘密,木无心是由三千年的万华山精气聚集而生,三千年生长,倘若遇上心仪之人动情,三千年后便死亡。玉琉璃之所以能让玉善仙子抓住木无心,是因为她知道神木木无心遇见无根之水便会显现,她是她的眼泪,也属无根之水,而她怎么也想不到木无心对她动了心,用三千年的禁锢和死亡换了一场人间三年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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