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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最平凡的人,也要为他那个世界的存在而奋斗。——题记
《平凡的世界》这本书里,有着沦陷在艰苦岁月里的人,也有顺势乘上时代快车的人,有被历史遗忘的人,也有被失败成就的人,每一个平凡的他们都在自己生命的时钟里充当着精密旋转的仪器,向我们展示了生生不息的,充满了苦难与幸福的人类生活本身。
书中每一位主人公都在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里挣扎,然而配角的身份不会妨碍他们成为自己生活的主角,过得活色生香。我惊叹于他们改变命运的能力,却又向他们的成就屈服,因为在他们身上,我听见了一支支融合了血、肉、灵魂和生命的古曲,平凡而高贵,静穆而伟大。
细观我们这代人,似乎都不愿意过随大流的生活,与生俱来的骄傲感总是让我们尽己所能地去标新立异、去追求新思想,创造新审美,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同时,因为目睹了太多的机遇和幸运,我们不甘心承认平凡是赤裸裸的生活本质,宁愿成为自己臆想的世界里的女王,也不愿揭开生活表皮下溃烂不堪的伤口,触碰历史长河的伤痛,直面平凡的生活本质。
当然这里的平凡并不指平庸,哪怕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都可能具有自己伟大的人格和独特的精神气质。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面对生活,一个人选择平庸是懦弱,承认平凡则是勇气,且不说作为宇宙的一粒尘埃,微小不过的人类本就没有自命不凡的理由,就连我们的人生,也充满着超出自己掌控的变化,生命的无常随时会降临在我们头上。
所以有人说,只能活一次,就和没有活一样。他们似乎认为,把活着的责任感降低,就可以抹去生存一部分的意义。
然而我却认为,既然我们都是暂时来到这个世界的蛆虫,只能活一次,恰恰是人类最来之不易的公平,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神的光环笼罩,每一个活着的躯体,都平等地享有创造自己世界的权力,有着成就伟大和实现人生价值的机会。
就像小说里主人公之一孙少平,作为既进不了大学门又进不了公家门的青年,他既不囿于自己的农民本行,也不耻于去做天桥上等人收买的小工,他既可以始终不放弃自己的精神追求,但为了解决生活的困境,他也心甘情愿承受世上最黑暗最艰苦最危险的煤矿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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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里,煤矿的黑是美丽的,那沉沉的色调里,蕴含着无穷炽热耀眼的光明和浓浓的人间真情。而面对都市流转不息的霓虹,富有挑逗意味的毛茸茸的爵士乐和光洁如缎的歌剧钢琴曲,他那被黄土地孕育出的农民躯体感到格格不入。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义无反顾地接过命运为他甩下的沉重包袱,早早地为自己与记者恋人的爱情定下了悲观的论调,但在心底,他并不羡慕城市人的风光,生活虽是苦的,他却同时享受着爱情、人生目标和精神世界带来的欢愉。
其实,作为特殊年代的受害者,他的确没有理由去责备谁,自古以来,历史的错误总需要无辜的人为它买单,这大山一般的时代微尘,注定就是他孙少平为之奋斗的世界。然而命运还像捉弄热尼娅·鲁勉采娃一般,捉弄了他,让这样一位勇敢而平凡的生活斗士永远地失去了理解自己、欣赏自己、支持自己的恋人。
蒋方舟说,伟大的作品在写尽了人类已经到来和逐渐到来的苦难之后,总会提供一道救赎的窄门——“死亡的只是躯壳,生命将涅槃,生生不息,并以另一种形式永存,你会死亡,但你也会证明生命有多么强大”。
恋人田晓霞的死不是毫无意义的,正如美丽的花朵凋谢了也是美丽的,许多年后,我们依旧会记得那个在洪水里向女孩推去木板的身影,记着她和少平在杜梨树下凄美的约定,记着她在黑漆漆的矿井门口赤裸而修长的大腿,她骨子里的精神和人性的光芒。
作为平凡的斗士,田晓霞、孙少平和书中许多许多人一样,对于自己的人生理想有着如同宗教徒对宗教一样虔诚和热情。他们都像王尔德小说里的夜莺,用心脏抵着玫瑰的刺,刺得越痛,歌声越美,越嘹亮,执意用血灌溉着一朵黎明时灿烂绽放的花。
这部史诗般的作品,让我看见每一个平凡的人为自己搭建起的世界是多么脆弱,但正是这些微小世界的存在,让一代又一代夜莺们在看清了生活的真实面目,看清了自己平凡的命运和人生无尽的苦难后,依然怀揣悲壮的激情,在这片土地上播种、耕耘、收获,创造着属于自己的人生价值,这些生于暗处的价值,在别人看来可能很微小,很卑微,但却是一个平凡之人能做到的极致。
当我们走出了自己的安乐窝,走进了一个个充满着痛苦、不堪,也充满着希望的世界,也许我们就能够普遍同情所有生灵的不幸和苦难;等再次审视我们自身和经历过的生活时,或许就能懂得什么叫做平凡中的高贵,静穆里的伟大。
我愿成为一个悲悯的人,一个在平凡的世界里落落大方走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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