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够想象,十几岁的暖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可能就和我差不多(不过她应该更漂亮,唱歌更好听),对未来抱有很多期待,心中充满了幻想。那时候的她,天生一副好嗓子,声音清脆悦耳,唱得一首首惹人百听不厌的歌儿,身后追着一群男孩子。当"我"听说蔡队长临走的时候在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的时候,"我"心里是极其不平衡的,因为"我"也喜欢暖,谁能得到暖,那是他一辈子的福气。而暖却告诉"我"说: "如果蔡队长不要我了,我就嫁给你。" "我"愤怒地回了句: "我不要!"
生命就像一场游戏,你稍稍地疏忽大意,就只能与胜利说分离。在我们都以为暖会有爱她的丈夫,会有美满的家庭,会逐到她所梦想的一切时,夜晚的那架断绳秋千,却葬送了这一切。那根槐刺无情地扎瞎了她的右眼,从此,一切都无法复原。
蔡队长再也没有回来过,而"我"也考上了大学,虽然时时想着她,写信给她,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回过,也许"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我"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想我可以理解暖的心情,虽然可能没那么深刻,这不是丑小鸭变白天鹅的童话,而是逆转了乾坤,从美丽动人的公主一下变成了无人问津的灰姑娘。以前她可以自信满满的说,等蔡队长不要她了,她再嫁给"我",可是现在独眼的她已经变得让人恶心,让人害怕,甚至让人觉得厌恶,就像她自己说的,已经配不上"我"了,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回信的缘故,而且随便找了个哑巴就嫁了...
上天的恶作剧并没有就此结束,她唯一寄托的希望就是她的孩子了,可是一连生了三个,到底没有一个会说话的。“一个个又呆又聋,哭起来像擀饼柱子不会拐弯。我祷告着,天啊,天!别让俺一窝都哑了呀,哪怕有一个响巴,和我作伴说话……到底还是全哑巴了……”
有话没处说,有情绪没地儿宣泄,会说话的也快要变成哑巴了,好在那条白毛狗命长,活了12年了,一直守候在暖的身边,我想,全世界也只有它能懂暖的心了。
无法想象这十年来,她是怎么过的,哑巴丈夫呆头呆脑的,好的时候亲她可以把她亲死,不好的时候,揍她又可以把她揍死,面对这样一个情绪波动如此之大,没知识没文化的丈夫,读过书识过字的她却只能憋屈忍让,任他随意地摆布,任他明月下西楼...
刚回到乡下在桥头遇见白毛狗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它的眼镜里透着遥远,遥不可及,我觉得那是一双看尽了人事酸苦,见证了苍凉一生的深邃的眸子,十几年来它目睹了暖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天的心酸和无奈,每一天的孤独和绝望。
再次见到暖的时候,她故意地把自己"泼妇"的一面表现给"我"看,一方面是因为在高粱地里干活了又热又累的情绪发泄,而更多的,则应该是对自己命运的抱怨,上天故意地这样整她,身为一个弱女子,在为人妻,为人母之后,就只剩下心中的那点繁华落尽,世态炎凉。同时,那也是对"我"的埋怨,"我"一走了之,再不曾回来,留她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份苦难,独自承受思念而不能言表之痛。我相信她一定是等了他很久的,一定是的,她不敢奢求能回到从前的幸福生活,只求上天能给她一个会说话的孩子,只求一个能够陪陪她,能和她说说话的孩子...
莫言最终没有告诉我们答案,我想,也许这辈子她都无法实现这个心愿了...
如果当初她勇敢地去找蔡队长,如果当初她一定要和文中的"我"结婚,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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