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王十四年(晋悼公十五年,齐灵公二十四年,鲁襄公十五年,前558年),也就是孙文子逐卫献公的第二年夏天,齐军突然包围了鲁国的成邑(今山东泰安宁阳县东北),随即又在当年秋天,鼓动邾国侵入了鲁国南部边境。我们不知道邾国为什么这么爱听齐国的话,不过从此前莒国也曾两次侵鲁看来,鲁国跟周围邻居的关系都很紧张,也不知道它做了什么让自己的人缘这么次。
也许这是邾国愿意听从齐国的原因所在,但我们并没有根据可以肯定这么说,我们能肯定的是,齐国伐鲁的原因是由于上一年冬天晋国中军佐士匄(gài)借了齐国的“羽毛”没有归还,这引起了齐灵公的不满,所以他背叛了四年前跟晋、鲁、宋、卫等十一国在萧鱼(今河南许昌)签订的盟约,通过对鲁国下手来向晋悼公示威。
羽毛,是五色鸟羽和旄(máo)牛尾的合称,用作旗杆或者仪仗的装饰。这东西需要借,有借无还会引发战争,说明它不是个寻常之物,但到底怎么个不寻常法,我们今天已经说不太好了。不过,士匄“假羽毛于齐而弗归”可能仅仅是齐灵公背盟的一个借口,因为自打晋悼公即位以来,他已经有过多次拂逆晋国的举动。这跟他以前不折不扣的执行晋厉公的命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估计他很有一些瞧不起晋悼公这个孩子。
可是此时晋悼公即位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早已经不再是个孩子,而且晋国在晋楚争霸中也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以齐国的实力,齐灵公要是明智,早就应该改变对晋悼公的看法,避免跟晋国发生正面冲突才对,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而且还选了这么个晋国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看来他的脑袋不怎么灵光。
其实晋悼公对齐灵公的二心早就心知肚明,所以他从不给齐国奓(zhà)翅的机会,总要时不时的敲打齐国几下,因此别看莒国两次侵鲁他都没管,可这次因为有齐国的参与,他便一改前态准备先收拾收拾邾国和莒国,给齐国来个杀鸡儆猴了。可不巧的是,正当他准备采取行动的时候却生了病,而且自此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晋悼公死后,他的儿子公子彪继位,这就是晋平公。大概是为了确立新君的权威,晋平公在即位后的第二年(周灵王十五年,晋平公元年,齐灵公二十五年,鲁襄公十六年,前557年)三月,便召集了齐、鲁、宋、卫、郑、曹、莒、邾、薛、杞、小邾等国的国君到湨(jú)梁(今河南济源市西)开会。其他国家的国君都应召而至,齐灵公却没去,只派了大夫高厚与会。
这本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自打周灵王二年(晋悼公三年,齐灵公十二年,鲁襄公二年,前570年)齐灵公派世子光代表自己参加“钟离(今安徽滁州凤阳县东北)之会”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席过晋国召集的盟会,每次都不是派世子光就是派某个大夫出席。他这样做连晋悼公都默许了,如果不出什么幺蛾子,晋国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要是事情处理得好,齐国伐鲁的事会不了了之也说不定,但不幸的是,高厚和齐灵公一样拎不清轻重,偏偏弄出了幺蛾子。
在“湨梁之会”上,晋国按既定方针把邾国和莒国的国君抓了起来,指责他们跟齐国和楚国走得太近,算是给了高厚一个下马威。应该说,晋平公没动高厚是给晋齐双方都留了余地,但我们不知道高厚是怎么想的,他并没领这个情,反倒在接下来的诸侯“温(今河南焦作温县西南)之宴”上违背晋平公的意愿,吟唱了一首与乐舞不相配的诗歌。
这激怒了晋国中军将荀偃。他认定这是齐国怀有异志的表现,便逼迫高厚盟誓以表明心迹,可高厚不肯盟什么誓,逃会跑回了齐国,于是晋国跟剩下来的其他诸侯国盟誓,宣称要“同讨不庭”,也就是共同讨伐不服从晋国的诸侯。齐国算是被孤立了。
到这个时候,虽然晋齐两国还没撕破脸,但关系其实已经破裂,可是晋国却并没立即对齐国施以颜色。我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分析起来应该还是因为楚国的原因。这时候的楚国虽然放弃了对郑国的争夺,但却并没消停,只是把进攻的矛头转向了宋国和吴国,加之晋国只是通过疲楚之计占得了上风,并没真正在战场上击败楚军,所以晋国人要是觉得需要一场真正的胜利打疼楚国,以免在跟齐国较量的时候被楚国抄了后路,那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谓正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恰恰在这个时候,大概是受够了楚国的役使,许国的国君突然派人来请求迁到晋国境内,想要以此来摆脱楚国的控制。许国这样的小国要求归附,对晋国来说本来是个无足轻重,顶多算是锦上添花的事,可由于它发生的时间点恰到好处,因而变得意义非同寻常起来。
晋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许国的请求,可许国迁晋只是许君的个人意愿,他国内的大夫们并不赞同,所以当晋国率领诸侯去帮助许国搬家的时候,却并没有搬成。这下给了晋国口实,当年夏六月,晋、鲁、宋、卫、郑伐许,屯兵函氏(今河南平顶山叶县北)。
不管怎么说,许国是由于反对附晋才遭到了讨伐,不论是出于对以往盟约的尊重,还是为了不失去许国,楚国都没有道理不出兵相救,哪怕是想惩罚许君怀有二心,也应该在赶跑晋国人之后由楚国自己来,而不该由晋国来代劳,可是楚国偏偏真的没有出兵相救。对此,除了说楚国是真心畏惧晋国的之外,我们实在是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
随即,晋国伐许是为了针对楚国这一点显露了出来。晋国不肯因为楚国当了缩头乌龟而罢手,而是由中军将荀偃和下军将栾魇率军直接发动了对楚国本土的攻击,与楚国公子格率领的楚军战于湛阪(今河南平顶山北),结果楚军大败,晋军一直追击到方城山,然后携胜利之威再次教训了许国一顿之后才班师回国。
“湛阪之战”是春秋时期晋楚之间发生的最后一次直接交锋,也是楚国第三次被晋国攻入本土。此后双方再无大战,楚国受制于吴无力北上,晋国也陷入内斗无暇南顾,加之两国自从晋文公和楚成王以来,为争夺中原霸权已经进行了将近八十年的战争,尤其是晋悼公即位以来,更是达到了每年必战、甚至是一年数战的程度,搞得生产凋零、民生疲敝,都有息兵养民的需求,所以自晋楚“西门之盟”的短暂弭兵之后,一个能够被真正遵守的弭兵盟约已经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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