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中的童年

河水中的童年

虽然离童年时光已经很遥远，可是那段记忆却深深铭刻在我内心深处，每每想起，总忍不住反复咀嚼回味，甚至感动得眼泪漫湿了眼眶。

生在80后期的我，生活在物质贫乏的90年代，迟缓贫穷的儿童时光里的我们，内心却是纯净而快乐的。这次我不说摘茶苞山泡子猕猴桃杨梅等野果的欢乐经历，也不说抓子翻花绳丢沙包拍洋画等好玩游戏，只写些与河水有关的趣事。因为生长在河水旁边，和河水打交道的时间就有很多很多。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甚至很多家庭还买不起电视的年代，我们生活在农村的孩子没有见过游乐场，没有用钱买来的玩具，我们却能免费享用大自然赐给我们的——河流这个天然乐园。夏天，暑假和周末，村里的儿童们呼朋引伴去河里戏水和捉鱼，一起度过了好长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捉鱼。

90年代，每个农村家里都有这两样东西，网兜和竹箕，用来捉鱼。当时河水没有任何人工污染，河里的鱼特别多。上午，阳光不是那么强烈，我和妹妹就会一人拿着一个网兜，我拿着桶，和邻里小孩相约着去河里捉鱼。我们沿着河边，右手拿着网兜，将网兜口外沿插在水底的泥石层，左脚由外往网兜方向的水中搓动踹动（把水中石子地下藏着的肉鱼仔往网兜里赶），然后迅速把网兜口朝上拿起，四五只肉鱼仔在兜底激烈地弹跳，当然也有少于沙子，我们利索地从兜底外面握住有鱼的部分，把鱼撒进桶里。我们就用这样的方法一路沿着岸一直捉，在有草的地方还能把虾赶进网兜，虽然一条肉鱼仔不过三四厘米长，可是一个上午不厌其烦地捉，也能收获几百条，把鱼儿们铺在撒过点植物油的锅里烤干，也有结结实实一盘，用辣椒豆豉炒着，不失为餐桌上一道最美味的好菜。

那些大孩子们特别是男孩们是不屑于我们这种琐碎的捉鱼方法的，他们隔三差五都要进行一次“大型”毒鱼活动，用茶楛自制的毒鱼药水，一大帮孩子跟着，大清早出发到很远的河道相对较窄的上游，往河水中不断倒下药水，看到下游的鱼儿们开始晕乎乎地游或是翻白肚皮的时候，大家就开始拿着网兜捉鱼了。那些像喝醉了酒一样的鱼群醉醺醺地都游到较浅的水区，我用网兜很轻易的就捞了很多，这个时候好多十厘米左右长的鲫鱼和大板肉鱼，因为这些大点的鱼多，看见我们自己平常捕捉的肉鱼仔，都懒得动网兜。我们从上游捞到下游，孩子们一个上午都泡在水里，时时都是收获的喜悦。到太阳当空的正午了，肚子咕咕叫了，我和妹妹及其他小伙伴们还意犹未尽。看着半桶的鱼，心中有饱饱的满足感，高高兴兴地回家吃饭了。大人们看到小孩如此丰厚的收获，也满心欢喜地赞扬了一番。

我们偶尔还能遇见大人们偷偷拿着微型炸药去河边炸鱼（炸鱼和开枪打猎都 是被禁止的），耳尖的孩子听见从河边芦苇丛中传来的大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就能立刻判断出他们在准备炸药了。我和小伙伴们也鱼贯而入，只听水面“轰”的一声，白色的水花溅起丈余高，响毕，在一圈圈的余波中，能看见水面翻起的一片片鱼肚白之后很快就沉向水底了，大人小孩都纷纷潜入水底，动作迅捷的孩子就能抢先捡到大点的鲫鱼，记得当时我妹妹动作就很快，往往也是收获不小的几位之一，而我动作慢，只能捡到寥寥几条。我们用树枝把鲫鱼串起来，提在手中，沉甸甸的，戏了水又收获了鱼，孩子们感到很愉快。

在水中捉鱼的过程让人欣喜，在餐桌上吃鱼的感觉更使人开心。

戏水。

上午捉鱼，下午就戏水咯。

炎热的下午，有些好动的男孩子们可能吃过午饭就去捕蝉了，我有时能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原来是他们在烤蝉吃，他们会劝着我也尝试一下，拗不过他们多次的好意，有次我接过外壳已烧成碳的蝉，剥开其后背，用指甲抠出里面的少许肉，放入口中咀嚼，竟也鲜嫩可口。

盛夏午后的时光是漫长的，我们都在等待着夕阳西下戏水时间的到来，有时按捺不住，太阳还在当空的四点，我和妹妹就开始收拾换洗的衣物，放进装衣服的桶里，坐在门边，瞅着地上阳光的位置，数着时光，只等邻居某个积极分子喊出“去戏水哦！”，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就像听了下课的铃声一样往河里飞奔。大家跳入清澈的河水中，一起潜入水底拣白色的鹅卵石堆砌各种图形，比赛看谁游得远，从高高的岩石上往深深的水中跳去，溅起的水珠洒落到一张张在夕阳的照射下而散发出麦黄光辉的脸蛋上，如今在那脸上细细往下流的水珠应该已经全干了吧，那是太久远的童年了。

如今的河里已不再有孩子们热闹喧哗的声音了，只是死寂的一片。有的装了抽水马桶的人家，直接把污水排入河中。近十年来修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水电站，河水被堵得死死的，不再快乐地奔流，它盖住了河边的鹅暖石岸和芦苇丛，河边再也没有可供嬉戏的鹅暖石岸了。水面临岸的地方，到处漂浮着墨绿色的青苔，河底也爬满了厚厚一层的青苔，这里不再是孩子们的乐园了，而是他们不敢涉足的危险地带。现在农村孩子的童年和城里孩子的一样，被囚禁在手机电脑游戏中了，他们只要坐在那里，动动眼珠动动手指，就算是享受童年时光了。

我很庆幸，我能有个那样恣意欢乐的童年。干净的鹅暖石滩，摇曳的芦苇丛，清澈的河水，麻料的鱼网兜，活蹦乱跳的小鱼，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