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入贝公益第一期征文活动)
亲人团聚,共赏明月,共品月饼,即使再遥远的距离也挡不住回家的脚步。
父母在世的时候,每年中秋堪比春节热闹,八月初母亲便去磨新小麦,倒进笸箩晒透了,装进面缸里,再等几天,外地工作的哥哥姐姐便回来过中秋了。
自从记事起,母亲似乎很重视过中秋,在那个并不富裕的八九十年代,我们家中秋一定有月饼吃的,而且是母亲新手制作,那时候没有烤箱,母亲是用大铁锅如同烘焙茶叶一样把月饼皮烤酥,印象里,母亲是一个比较讲究的人,凡事都不例外,制作月饼,母亲从不动用铲子,靠半截竹片直接用手翻,她说只有这样才能控制好火候,母亲善于各种小食,味道极美,小时候,我很馋嘴,对于美食总难以抵挡其诱惑,放学进胡同一闻味道,就能猜到母亲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母亲总说:“我家的小馋猫鼻子尖得狠,要是吃了能长肉肉就好了。”
那年,大哥带着大嫂第一次回家过中秋,饭后,我们在院子的饭棚子里,吃着母亲烘干的南瓜子,看母亲用茶盘端上来一个八寸大小的月饼,大嫂惊呼道:“妈呀,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个还如此精致的月饼,简直太漂亮了,快赶上这十五的月亮了。”
记得大哥一边切月饼一边说:“咱娘做的月饼是十六的月亮,听说过吗,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后来我才知道,大哥和大嫂一唱一和是因为八月十六是母亲的生日,而这之前母亲从来没说过,原来中秋节后吃打卤面,不是过什么节气,是母亲的生日。
在《月亮与六便士》里说:“我们拼尽全力,不过是为了过完平凡的一生。”
母亲的一生确实操劳,和大多农村妇女一样,起早贪黑忙地里活,回家还要洗衣做饭带孩子,侍弄家畜,忙里偷闲还要种些菜,那个自给自足的年代,农村的很贫困的,我们工作之前,母亲从没过上好日子,省吃俭用供我们读书,生活算勉强过得去,还好,我们最终能出人头地,也不枉她为这个家拼尽全力。
日子真不经混,转眼到了公元二零一二年中秋,我们几姊妹赶回老家过中秋,母亲老了,已经做不了月饼了,条件好了也无需再做,亲戚邻里之间的礼尚往来,加之我们早早寄回去的,即使不做也有不少盈余。
这个十五,大家嗨吃嗨喝嗨聊,从中午一直玩到晚上,族里回来不少工作学习在外地的年轻人,大家很久不见,推杯换盏之间,亲情又添高一点,要不是四叔喝多了撒酒疯,他们不会九点多就散场,那个点,女眷忙活完孩子刚入场呢。
那晚,和母亲聊了很多,我努力和她聊些高兴的事情,她却总和我聊起已故的父亲,说起父亲是如何讨生计,如何辛辛苦苦把我们拉扯大,大致是我听过的故事,也有不曾听过的,说到父亲好容易可以喘口气,享享福的时候,却病倒了,母亲开始哽咽起来,她说当初但凡有条件能去大点医院看病,父亲就不会走那么早,说父亲真是可伶,倘若在世哪怕只尝一口这各种的月饼,他也定是幸福的不得了的,肯定高兴地眉开眼笑的。
窗外,各种秋虫的叫声不断,演奏着中秋不一样的乐篇,今晚的月亮分外圆,金黄金黄的,像一个金色的大盘子在中天缓缓转动着,院子里父亲栽下的梧桐又落叶了,月光下飘过,如同上天派来的仙娥,我想:父亲的世界今晚可否也有盛宴?
朦朦胧胧中,菜粥的味道叫醒了我的心神,堂屋,母亲和嫂子已经摆好早饭,哥哥起早赶集买回的鱼虾,放在当门的木盆里,小侄子拿着筷子在水里戳来戳去,高兴地手舞足蹈,树影婆娑里,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父亲,看他微微笑着,依然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那天,祝寿宴上母亲特别开心,小孩子吵着要吃蛋糕,母亲就切好了摆在院子里,随便他们拿来吃,我还看到母亲把切好的第一块放到了梧桐树下,对父亲无言的怀念一下又爬上了我的心田。
如今,母亲走了整整十年了,这十年里中秋前后格外怀念,悲痛中佳肴的味道不再,就连再好的月饼也觉索然寡味,对着中秋月,空余那些对母亲走不出的回忆,我的中秋其实已经定格在了十年前。
倘若不触碰往事,自认为就能少一些感伤,其实不然,如此这般没头没尾说出来后,反倒释然不少:父母走了,中秋的时刻,我还要陪我的家人朋友。
十年了,第一次有种盼着过中秋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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