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镜昔湖

番外·镜昔湖

（一）

我叫烛小黑，是一条青绿色的水蛇，今年两百岁了。两百年前被青鱼婆婆阿菁亲手捡来，现在跟着她和别的青鱼族群一起住在隅渊。

隅渊位于镜昔湖底最阴暗深邃处，周围设有不可名状的上古结界，十分隐蔽。寻常水族多半寻不到此处。阿菁婆婆常说，外面很危险，我年纪尚小，修为太浅，还不能走太远。虽没有离开过隅渊，但除了青鱼族，我也没在隅渊见过别的水族。这么个鬼地方，就算有鱼寻到了，估计也不愿意栖身于此吧。

但那些老青鱼们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总喜欢呆在角落上看着我和别的小青鱼一起打闹嬉戏。等我们累了游过去和他们一起歇息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嚼舌根，跟我，还有一些小青鱼们讲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阿菁婆婆就说过，隅渊本是龙族居所，而周边的结界亦是很多年以前，龙族设下的。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是北芒海，为龙族所治。而龙族之中，又以应龙为尊。龙或潜于渊，或飞于天，整日行云布雨，庇护一方，过得好不惬意。后来不周山天柱倾塌，天倾西北，水聚东南，北芒海渐渐枯竭成浅滩。应龙烛九阴羽化登仙，镇守九幽冥界。其余龙族亦逐渐离去，只有一些鱼虾贝类，苟且藏身。又过千年，九天悬河水倒灌，此处便成了镜昔湖。水族再次得以繁衍。只可惜龙族离去，倒让龙族近亲龙鱼族趁此一统镜昔湖。青鱼一族不满龙鱼族统治，遂被驱逐到镜昔湖底，栖身隅渊。

听着好像这事是真的一样。龙鱼族这名，一听就觉得清贵。要说他们统领了镜昔湖水族，这我倒信。但是关于龙穴的传说，我真的是不敢苟同。在我看来，阿菁婆婆只是年纪大了，所以才老念叨这些有的没的。镜昔湖底这旮旯地方，难不成还真的有龙穴？

我从小跟着别的小青鱼一起长大。因为长得和他们不一样，老遭到他们的嘲笑。但随着年龄渐长，我发现我开始长得和他们有点像了。因为我的身上长出了一些鱼鳞。

正当我兴高采烈的去跟小青鱼们炫耀的时候，我受到了更多的嘲讽。

“哈哈哈哈哈，你什么时候看过，蛇还能长出鱼鳞的？”

嗯……他们说的，好想没有错。长了鳞片的我，好想确实变得更难看了。

阿菁婆婆说，莫在贪玩，努力修炼，化出人形，这样便不会被人嘲笑真身丑陋了。我觉得她说的很对，便躲到了隅渊深处开始修炼。

（二）

三百年一晃就这么过去了。我烛小黑也顺利修炼成了一个绝世美女……

其实，只有阿菁婆婆觉得我这样子很美，连我自己都有些自卑。我虽然修炼成人形，可以掩藏真深，却掩藏不住身上那些诡异的鱼鳞。更让人气恼的是，鱼鳞好像还比百年前多了一些。我仔细照着镜子，背上腿上胳膊上都有，零零碎碎的白色，那些鳞片的形状也与青鱼鳞片略有不同。没办法，只能穿着窄袖衣裙，把自己给裹起来。这些都好办。可就在去年，我脖子下面都长出了奇怪的鳞片，居然还有一块是月牙形的，看着渗人。

我只能找了条丝巾把脖子围了起来。

跪天跪地，鳞片千万别再长到脸上了，不然我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绝世美颜，就又没法见人，啊不，见鱼了。

过完了五百岁的寿辰，阿菁婆婆说，我大了，女大不中留。如果我想，可以离开隅渊去外头看看。毕竟我不是青鱼，也不用像别的青鱼一样一辈子就守在隅渊。说不定我还能找到些关于我亲生父母的消息，回归本族。

我也刚好想出去看看，便欣然同意了。

阿菁婆婆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在走之前，给我做了一身鲛绡裙子，还把她最心爱的夜明珠给了我，叫我留个念想。

我想，镜昔湖别的地方，可能也跟隅渊一样黑暗阴冷。茫茫鱼海，去哪里找我的族人？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玩腻了回去的。所以，我只当配合着阿菁婆婆，与她依依不舍的道别。

不过呢，那鲛绡穿在身上，是真的舒服啊。

然后等我离开隅渊，再往前游了一百多里，我就意识到错了。

原来镜昔湖别的地方，根本就是个水草丰茂、蕴含灵力的富庶之地。千年来，龙鱼族将此处治理的井井有条，这里的水族过得日子，可比隅渊那里好多了。难怪阿菁婆婆非要我出来看看，送我离开的时候，还那么依依不舍的。

我因着自己五百多年的修为，可以化成人形，掩饰真身。其他水族也只当我是一个精灵散仙，给了我个小小的栖身之地。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房子，珊瑚搭建的，屋顶长了好多珠母贝，屋子周边长满水草。我一个人住着，觉得甚好。

就这么游荡了几年，我觉得不能老是这么游荡者，于是开始一边游荡，一边寻找我的族人。但我找几个鱼族打听了才知道，镜昔湖底罕有水蛇，即便有，也都是各过各的。没有什么住在一起的族群。

得，这下估计想找也找不到了。我开始想念在隅渊和青鱼族的日子。这里的一切虽好，但一个人过，却实在是太孤独。听闻我要离去，我的几个邻居劝我再等几年，起码过了上元佳节在走。

这千万年来，龙鱼族为显自己治理有方，九州清晏，遂每百年便举办一次上元灯会。届时镜昔湖底举族同乐，夜明珠灯高悬，如同白昼一般。还有龙鱼舞姬献舞，好看的紧。

（三）

我想，阿菁婆婆过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我难得出来一趟，怎么着也得带点纪念品回去让她高兴高兴，不枉她这几百年来的养育之恩。就又在外头逗留了几年。

终于等到了上元佳节，那可真是热闹啊。

龙鱼族的王宫外头，各式各样的灯挂了好几条街。有珊瑚灯，鲤鱼灯这种我认得出样式的，还有些岸上的新鲜物件做成的灯，我也是第一次瞧见。比如荷花灯，比如兔子灯。它们长得还真的与众不同啊。

要是能去岸上瞧瞧，外头是什么样就好了。我内心想着，却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鱼离水必死，听闻即便是龙鱼王族之中，也只有修为高深的龙鱼，才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镜昔湖。我这种……就算了吧。

我看那荷花灯长得十分别致，决定买了送给阿菁婆婆做礼物。

“老板，你那荷花灯我要了。”我正跃跃欲试的要买，却听得背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姑娘，这盏荷花灯，我方才已经包下了。”

我疑惑地回头一看，看到一个男子，鬓别玉簪，身着白袍，剑眉星目，气宇轩航，额头上长了两个小小的角，甚是好看。果然是个妙人，我不由得看呆了。

等等，头上长角？龙族早已离开此地，我听我邻居说过，现在也只有龙鱼族王脉嫡系子孙，才有可能长得比较像龙。难道他是？

“不好意思……”我尴尬的笑了笑，心想，赶紧撤了吧，这回可能得罪人了。

“不碍事。”他微微笑了笑，说罢，便将荷花灯取来，仔细看了，上面竟然还写了字，“庭前乱，花草尽，人影空……这等上元佳节，怎么能在灯上写这么伤感的东西……”他看着那荷花灯，不由得颦眉。

我却十分欢喜啊。”你不要啊？不要给我啊！”我傻傻的冲了他笑了笑，“我还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荷花灯。管他上面写了什么呢！我只管用墨那么一泼，把这一整瓣花瓣都给涂黑了，这样不就看不到这些字了吗？”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刚开始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脸，过了半晌，实在憋不住，居然笑了出来，道，“你这厮，倒也有点意思。”

“幸会幸会。”我冲作了一个揖，旋即夺下他手中的荷花灯道，“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上元佳节买到如此伤感的花灯，相比也会煞了君这今后百年的运势。我既然替你承接了这霉运，你便请我吃一顿元宵，以作回报吧。”

听说那元宵包了灵力，吃了能修为大增，老贵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旋即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今日与姑娘相识，乃是在下三生有幸！区区一顿元宵有算得了什么！”

我实在是太机智了！

阿菁婆婆说过，外面很危险。对啊，确实很危险，保不定哪刻你就被我骗了。

（四）

自从这人答应请我吃元宵以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跑的比我还疯。我俩兴冲冲的跑到元宵摊子那里，我就看着那大爷一掷千金的买了一大碗元宵和我分食。然后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些锦鲤会想方设法去勾引龙鱼族的贵族们。锦鲤貌美，龙鱼有财，除了偶尔破坏了原本的家宅安宁之外，这两方那可都是，各得其所的。

那元宵，是真的好吃。

他就在那里，痴痴的看着我吃，一边还劝我吃慢一点。

等我狼吞虎咽的吃完那一碗元宵以后，才想起来，我坑了他一碗元宵，却连他的名姓都不知道，惭愧惭愧。总不能管他叫恩公吧？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烛小黑”我鼓着腮帮子，尴尬的笑着问他。

“在下龙鱼族凌雨，幸会幸会。”他拱手示意，道“我自小在龙鱼王宫长大，龙鱼族清贵，礼教森严，我从未体会过这般放肆的人生。看你过得这般潇洒，想来那样的日子倒也十分有趣。”

“只要你肯跟着我，保证我吃香喝辣，我包你天天过那样的日子。”我鼓着腮帮子，继续这么说着。

“哈哈哈哈！逍遥一夜便足够了。我身为龙鱼族王子，身负龙鱼族千年基业重任，岂敢日日这么放肆。我倒羡慕你可以逍遥度日。”他笑了笑，突然又仿佛想起什么一样，递给我一样东西。

我一看，竟然是一片蓝色鱼鳞。但那鱼鳞的样子，又和青鱼或者鲤鱼的鳞片不同。或许龙鱼族乃是龙族近亲，那鳞片长得应该会有点像龙鳞一样吧。

“这个给你。这是我的鳞片，上面附了秘术，你若想见我，只需用灵力催动，我自然可以感知得到你在何处。”

我小心的拿过那块鳞片仔细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秘术，但心里却觉得，龙鱼的鳞片，就是好看。

“既然如此，我实不相瞒了。我虽然是一条小水蛇，但我不知为何，身上也长了一点点鳞片。我虽然不会什么秘术，但你给了我一片鱼鳞，我也给你一片吧。”

说罢，我把手伸进另一只手臂的袖子，小心翼翼的从手臂上拔了一片鱼鳞下来，皱着眉头把鳞片给了他。以前不觉得，今日看来，那白色的鳞片在荷花灯的照应下，甚是好看。

等等，我的鳞片怎么与凌雨的鳞片如此相似？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鳞片，看了一眼，眼神却有点复杂。不过片刻，又变回方才那般温文尔雅的笑。

“好啊，那我便收下了……“

那晚，我过得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虽然与凌雨分别的时候，有一点不舍，但他却对我说，我俩还能相见的。

想到那里，我的心，都跟着飞起来了。

（五）

当晚，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一条白色的应龙，一跃出海，龙啸九天。尾巴轻轻一扫，便是波澜涛涛。

我想，这一定是大吉之兆，说不定我和凌雨还真的有下一次相逢呢！我觉的我喜欢上这个龙鱼王子了。

第二日一早，我拿着荷花灯，满面喜气的回了隅渊。

但我没有想到，入眼的，竟然已经是满目疮痍。

隅渊好似被人扫荡一般，结界遭到破坏，而青鱼族也遭到了屠戮。老人为了保护族人，无奈将年轻的青鱼藏到了隅渊的深处的龙穴，他们这才幸免于难。但许多年迈的青鱼，却因这场屠戮而丧生。

阿菁婆婆，亦受了重伤，灵力溃散。

不过几十年分别，再回首，已经变得如此不堪。

原先那些对凌雨痴心的幻想此刻荡然无存，我惊恐的跟着别的青鱼族人，一起去帮着料理那些惨死的族众，照顾重伤的阿菁婆婆。

阿菁婆婆说，这一切都是龙鱼族所为。昨天夜里，镜昔湖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龙影，伴随着苍茫龙啸，响彻九天，水族上下无不动容。或许是上天指引，应龙即将回归。龙鱼族惊恐自己在镜昔湖底苦心经营千年的政权就此一朝瓦解，情急之下派兵搜查隅渊，见寻不到应龙的痕迹，气急之下大肆屠戮青鱼族。

我愣愣的看着婆婆说着这一切，难以相信不过一夜之间，原本的好梦就变成了青鱼族挥之不去的噩梦与灭顶灾劫。

“小黑，你和我们不一样，不要再在隅渊呆着了，这里不安全。快走吧。”这是婆婆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哭着摇了摇头，不肯离去。自此日夜守在了她的身边照顾她，诚心的祈祷着上天的神仙可以给我什么灵药，让婆婆赶紧好起来。

可是两个月后，阿菁婆婆还是走了。

灵力散尽，灰飞烟灭。

我日夜不停的照顾与祷告，并不能挽留她的性命。我和别的几条幸存的老青鱼一起，在隅渊的一出风水宝地，为阿菁婆婆立了一处衣冠冢。我把她当年给我的那颗夜明珠埋在了那个地方。

早知道，我就应该早些回来。毕竟是青鱼族养大的，我愿意与他们共存亡。

老青鱼们对我说，阿菁婆婆是得道多年的精灵，即便肉体灰飞烟灭，灵魂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些星星，可比海底的夜明珠好看多了……

听了那番话，我反倒觉得更难过了，泪止不住的留……

（六）

处理完阿菁婆婆的身后事以后，我突然觉得没了魂一般的丧，可能是因为太难过了，我尝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哭泣。再后来，我连门都不想出了，总是觉得困，便索性把自己关在家里睡大觉。关在房间里就是好啊，没有人能打扰到我，也没有人能看到我身体发生的奇怪变化。我的身上长出了愈发多的鳞片，甚至脸上都开始有一些鳞片了。我的额头上也长出了怪怪的小肉瘤，一左一右各一个。

这段日子，我时常做梦，梦到那尾白色应龙，时而翱翔天际，行云布雨，时而潜于深渊，低声吟唱。那种感觉竟然是那么真实，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自己，就是那条应龙。等我醒过来，我才意识到，这怎么可能呢？

偶尔我还会做梦梦到那年上元佳节和凌雨一起看灯，一起放肆的逐闹嬉戏，狼吞虎咽的吃元宵。看着那个久居王宫的龙鱼贵族，跟着我一起，潇洒的在镜昔湖浪荡着。只可惜，当初龙鱼族屠戮隅渊一事之后，我与他仅剩下的那些念想，都不再可能了。

他给我的那片鱼鳞，我一直藏着，虽然我至今不知道怎么去催动上面的咒术。随着年代久远，它渐渐褪去原来的灵气，变的黯然失色。

更奇怪的是，我每睡一觉醒来，都能感觉到周遭那些原先被龙鱼族破坏的结界封印在一点点修复、加强。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晓得最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去面对眼前苟且的生活。我小心翼翼的忍痛，挂去了脸上的鳞片，又戴了个抹额遮住了额头上的肉瘤，看上去已经和以前差不多了。

走出去房间的时候，我才知道，已经过去了千年。

千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

原来的小青鱼俨然成了青鱼族的中流砥柱。而那些老青鱼，有些已经患病死去，还有些变成了老老青鱼，和当年的阿菁婆婆一样，不断重复着那些“想当年”的故事。

隅渊四周原本已经被击溃的结界，早在千年前就开始自行修复，如今竟然恢复的比当初青鱼族刚迁徙过来那会儿还要强。故而这千年来，周围虽然埋伏了大量龙鱼族重兵日夜看守，但龙鱼族碍于隅渊结界强大的灵力，不敢妄动。

青鱼族得结界庇护，千年来未曾踏出结界颁布，安心休养生息。

而凌雨，也已经成了龙鱼族新的王。听说他做起事来比之前任何一任龙鱼王都要英明果断，千年来镜昔湖水族势力蒸蒸日上，北方水系无不以之为尊。为了加强对北方水系的控制，防止龙族回归，水族生变，他甚至与北海鲛人公主成了婚，还有了自己的王子、王女。

我坐在珊瑚椅子上，看着那些小青鱼就像我小时候那般嬉戏打闹，听着身旁的老老青鱼跟我耳朵旁边嚼舌根，恍惚间觉得日子，又回到了当初的时候。

只是有一点，龙族早已在千万年就已经离开了北芒海，更不可能逗留在隅渊龙穴。那些埋伏在周遭的龙鱼重兵，也该散了。

我想，不管怎样，我都要去闯一闯那龙鱼王宫，跟凌雨说个明白。

（七）

虽然沉睡千年，但是我的修为，却在这千年间突飞猛进。或许也跟当时上元节吃的那一大碗元宵有关系吧。

趁着夜色，我悄悄的潜出了隅渊的结界，一路上，我不要命的游着，生怕被巡逻的龙鱼发现了踪迹。终于星夜赶到了龙鱼族王宫。我试着用灵力催动凌雨当年给我的那片鱼鳞，竟真的感受到了他的位置，便赶紧寻了过去。

千年过去，我变丑了，他也变老了。岁月是把杀鱼刀，还是年少时好看啊。

他居然一个人呆在在一个很神秘的殿阁里头修炼，而他身前那块蕴含灵力的物件，竟然是一块月牙形的青石。

说来奇怪，那个月牙形状，像极了我脖子下面那块鳞片。

“你来了，孤已等了你很久了。”凌雨愣愣的说道，并没有太多表情。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看着我嬉闹的龙鱼王子，早已不复存在。

“龙族自镜昔湖形成前就已离开此地，现在隅渊龙穴只有一些老弱病残的青鱼苟且偷生。求你放过他们吧，莫在穷兵黩武，残害青鱼族了。”我也不知道求一个人的时候究竟应该站着，还是跪着，想了想还是觉得，站着更省力一些。

但我是真心去求他的。

“青鱼族其心当诛！那条龙，一直都在隅渊。不然隅渊日渐衰退的结界，怎么可能在这千年之间被修复的固若金汤？”他冷冷一笑，犀利的看着我，道，“这世上本没有龙鱼族。龙族与鱼族在当初北芒海中，也都是各居一方，从无交集。我龙鱼族先祖本也是在镜昔湖初步形成后，偶然间获得了此物，借助它强大的灵力与福祉庇护，才慢慢修炼成今日的模样。“

他把那块月牙形的青石拿进了些给我看，上面果然蕴含了无限的灵力。

“说自己是龙族近亲，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出师有名。至于青鱼族……他们发现了青石的秘密，也想来抢。奈何先祖已经修成龙鱼之身，大局已定。无奈之下，只好潜逃到隅渊苟且偷生……“

那块青石，应该是什么仙家的东西吧。不是九重天上来的，就是上清天上来的。难道真的是当初九天悬河水倒灌的时候，被哪条运气好的鱼捡到了。

“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龙族近亲？“

他不语，只是突然现出了真身。龙首鱼身，长有小鹰爪，一对犄角就真的跟龙角一般行装。以前我也有幸见过龙鱼真身，我敢说他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尾龙鱼都要像龙。

“我生下来本是一尾鲤鱼，慢慢才修炼成这般形容。此刻，我是这千百年来龙鱼族中，长得最像龙的。但我终究还不是……当初我父王为了化龙，强行借助圣石灵力修炼异术，反噬身死。我想，他缺的应该是应龙的心头血滋养，才遭到了反噬。但今日，他的愿望，就要由我替他实现了……龙鱼族千年基业，就在此间。“

话未毕，一把剑突然朝我的颈部赐来，我惊恐之下来不及躲闪，竟被他硬生生削下一块鳞片，月牙形的，与他手中那块青石一模一样。

刹那间，锥心刺骨的疼痛向我袭来，我突然感觉到一股灵力突然开始在体内攒动，不受我的控制。

那青石与月牙鳞片竟然互相感应到对方，旋即双双化作一道青光，打在了我身上。我怒吼一声，化出真身，一跃而起，飞出龙鱼王宫，竟觉得自己可以变得无比轻盈。我之前从未想到镜昔湖外头的外头，是更宽广无比的花花世界，星辰瀚海，比老老青鱼说过的好看多了。沧海龙吟，此情此景，早已在我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八）

龙之逆鳞不可触，触之必怒。原来，我就是那尾通天彻地的应龙，而此刻我的脖颈下方，正是一块被重新炼化过的青色逆鳞。

往事一点点回忆上心头。

那块月牙形的青石本是万象经纶碎片所化，故而蕴含上古灵力，扭转阴阳。应龙烛九阴羽化之后，曾演算天机，料定万象经纶有次一劫。他不忍经纶错位，苍生劫难，故而释出至阴至纯的一魄，前往凡间历人间八苦，寻经纶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