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这两个字拆开看,有小孩,有瓜果,有走兽,有蚊蝇,足以撑起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味十足。
狗屁。
公元2016年9月16号星期五,中秋节的第二天。
我出柜了。
“分手吧。”
“为什么。”
“家里给我找了个姑娘,是老师,长发及腰岁月静好,讲话也温柔。我……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
“好。”
公元2016年9月15号星期四,中秋节当天晚上。
我捧着ios10的手机玩iMessage,刚编辑好一条焰火的效果,准备嚎一曲“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男朋友的专属提示音响起。
他肯定是想起来今天是我们的6周年纪念。
点开。
我的流星雨卡在了喉咙里。
头像里的男朋友围着一条暗红色的围巾,平时用来过冬的羊绒大衣在冰天雪地里就像塑料袋一样脆弱。
他身上被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戴了一顶熊本熊的帽子,鼻子冻得通红像个马戏团的小丑。
但是他笑得很开心,手里牵着另一个戴着熊本熊帽子的傻逼。
那是去年冬天,我们在北海道的时候。
两个自小在南方长大的花朵装备不全,自以为像北极熊一样强壮耐冻。
结果两个一米八的热血男儿跪倒在国中女生纤细的小腿前瑟瑟发抖,看到专门卖给游客的棉布帽子就像黄鼠狼看到了鸡。
清晨的街道空空荡荡,穿的最多的两个游客互相扔起了雪球。
我们牵着手,像两个弱智儿童一样吃着刚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白色恋人”蛋糕卷,和手打香草味儿的霜淇淋。
我们在雪地里接吻,嘴巴都是香香甜甜的,巧克力饼干的味道。
男朋友的睫毛特别长,笑起来像偷吃成功的小花猫。
日本的冬天很长,雪花落在我们的头顶显得白发苍苍。
哦,现在是前男友了。
今年是公子降落在地球的第23年。
这颗不发光,整天跟在太阳屁股后面转不起眼的小行星,自此也贯穿了我像白开水一般乏味平淡的前23年。
我拿起酒柜上那瓶落了灰的茅台,咕咚咕咚倒进了杯子,看上去白水一样纯净无害,喝起来却像把五脏六腑都绞碎再吐出来一样。
周慕云没有给苏丽珍那张船票,我也听到了载着你的船出港时的轰鸣声。
我放下水杯,在社交软件上公开了自己的性取向,没有屏蔽任何人。
转身出门。
街上的灯明暗交织,角落的咖啡店在放一首八十年代的粤语歌。
车水马龙的道路并没有很堵,我看到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蹲在网吧门口抽烟,指尖的光亮忽闪忽灭,疲惫的黑眼圈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看到汽车跟行人一样,停在立交桥下转弯。
看到跟男朋友吵架,负气跑到街上大哭的卷发女孩子。
看到电影院里的女生偷偷靠在隔壁男孩肩膀上的样子,闭上眼都是爆米花的甜腻。
看到古老木门咿呀背后的灯红酒绿,看到舞会上鞋跟踢踏下的Por Una Cabeza。
DJ水蛇一样扭动的身体下慵懒的手指和维也纳金色大厅的首席小提琴手拉出了同样的曲子。
看到海洋馆里的海豚跟着音乐起舞,海豚在另一个维度见证着离合悲欢。
看到戏台上的生旦净丑,修书长安,银牙一咬中指破,十指连心痛煞了人。
我贪图生死情谊,也羡慕此生挚爱。
也想在漫天大雪里喝一口冰镇的可乐,不用回头确认曾经拉着我手的人是否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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