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晒谷场上,大人们边摇着蒲扇,边聊着关于庄稼的事,边酝酿着丰收的希望。而我则更喜欢听蟋蟀的叫声,路边的草丛里,菜地的篱笆旁,它们躲在那里歌唱。
大人们谈论的种田的事,少年的我不懂,只是坐在一旁无心地听着。在有微风吹拂、星星闪烁的夜空下,大人们的说话声像是能催眠,恍惚中就感觉声音飘远了。
我只想着《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说墙角有蟋蟀,时常躲在草丛里、瓦砾堆里;作者说它们在吟唱,但没说它们为何吟唱。鲁迅家的园子里有百种草,我家只有菜园,但里面没有百种草;所有的草,我都叫得上名字,但妈妈一有空就把它们拔掉了。我也不懂为什么叫三味书屋,我家没有书屋,但有父亲的一只刷了红色油漆的小书箱。家中的厨房是有味道的,妈妈总能用她会变魔术般的手艺,变出各种我喜欢的味道来。
除了书本里藏着的世界,我的世界就只有家中、田野里、池塘边、大河旁、去往学校的路上和叽叽喳喳的学堂里。
我唯独喜欢夏夜的晒谷场,因为那是一个安静、容易发梦的地方。
这些年,家已变成了老家,一片杂草淹没了原来的晒谷场。人们大都住进了城里,老家也渐渐地走出了记忆。不知道蟋蟀们是否还在那儿歌唱。
丰收的梦想已不再是单一的话题,人们操持和谈论着各种营生。只有走到远离喧嚣的公园一角,才能听到清晰可辨的蟋蟀鸣叫;夏日城里的天空也有星星,但不及霓虹灯的闪烁。夜晚的户外,不再有人们三三两两聚集的闲聊,家家户户的客厅里,电视机泛着忽亮忽暗的光。户外更多的是拉扯着风声,来来往往的车辆。
相比之下,我更怀念从前夏日的夜,怀念一天劳作后大人们的闲暇时光;更怀念他们聊起的朴素的丰收的梦想,和从大人们的聊天里、教室里的书本上、蟋蟀的吟唱中,我所能想象到的世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