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想要工作！
在2021年秋天，教培行业天翻地覆，教培机构水深火热，从业人员哀鸿遍野。
作为专为教培做顾问的我，“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弥漫在整个行业的愁绪，我正感同身受。今天刚陪一家机构走完最后一程，体面结束，给家长退费，遣散员工。
在山西返京的高铁上，透过玻璃，我看到的依然是那位校长站在空落落院落里的身影，一股辛酸涌上心头。我赶紧仰头看天，想把辛酸咽回去。
天上几团白云挂在暗蓝色天幕下，风卷着两片叶子从窗口飘过，更添几分萧瑟。我记得一年前我刚加入格诚时，也差不多是这么个画面，但怎么记得当时天那么蓝，云那么潇洒呢……
………………
2020年7月7日，这日子我可记得清楚，那一天我得以恢复自由。北方城市的人可能明白我的感受，自2020年春节前夕，疫情大规模爆发，社区管制严格，每个人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采购，都尽量在家里隔离风险。
一开始还觉得难得有几天休息，充分享受了几天天伦之乐。一周之后就觉得生活少点啥了，本来就是工作狂人的我，休息3天就很奢侈了，竟然在家呆了一周了，后来就更知道当时多么天真，根本对疫情的影响没啥认知。一个月后，才重新审视了疫情影响的严重性，接受短时间不可能外出工作的事实，略有焦虑。三个月后就有点憋疯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疯狂读书，精神在书中世界穿梭。
半年后，2020年6月，终于疫情得以控制，社区管制要放开了，我刚活动了两天手脚，准备放开后可以好好工作了。结果，北京丰台区新发地又爆发了疫情，我住的社区虽然处于新村边缘，依旧按行政区被划在了中风险区域范围，又被隔离了三个礼拜。
北京丰台区的人们可能感受都差不多，没有死于疫情，就快死于隔离了！
我想要工作，不要钱都干的那种！那时候才稍微理解一点初中政治老师说：共产主义社会给人最大的惩罚是剥夺劳动的权利！确实挺磨人。
终于，7月区域疫情风险调整成低风险区，拿7天之内核算检测报告就可以外出。我立马去做了核算，第二天拿到检测报告后，就踏上了远去千里之外的旅途。
斜靠在高铁舒服的座位上，看那蓝蓝的天上白云飘过，绿油油的庄稼一排排从窗外跑过，风吹过田野，隔着窗户都能闻到那是自由的气息。
……………………
我拿出手机，查看一下要去的这家公司。格诚咨询，专注于民营教培行业人力资源管理咨询，本部在北京，因疫情影响在湖南开展业务。
呆在家里憋疯了，都没考虑这份工作具体做什么，只是简单了解了一下是做人力资源咨询业务，而我在国际顶级咨询公司的经历让我很容易就拿到了这份工作。
教培行业？原先对教培行业的了解只知道新东方、好未来，脑海中搜索好多遍都没发现湖南有什么教培公司。因为咨询这行，营收3000万以下都被定义成小微企业，我以前服务的客户都是亿这个级别以上的。
不管了，能工作就好！
约定的地点是在湖南衡阳，公司组织了一场营销推广会。整个从北京到长沙再转到衡阳，我的心都在自由飞翔，偶尔想象一下电话面试的老板是什么样一个人，未来的同事又是什么样的人……
到了衡阳，我先打车去理个头发，光想着自由了，忘记打理一下自己了。发型师问我要理什么样式，我想起原先国际咨询公司的职业要求，随口说道：“不要鬓角，不留尾发，短刘海。”
剪完头发，我琢磨着要不要再去买身行头，想想还是算了，行李箱都带着。怎么混迹职场十多年的人了还跟大姑娘上轿似的，关太久了，恍如隔世。
………………
上午出发，加上转车时间，将近用了8小时在路上，中间又去理发花了些时间，到地方已经是晚上了。
酒店很好找，会场就在酒店一层的宴会厅，门外没有人，可能都在会场。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一阵激昂的声音爆发出来：
“亲爱的校长、老师们，大家现在好！”
“好！很好！！非常好！！！越来越好！！！Yeah！”
激昂、整齐的声音，搭配上专有节奏的拍掌，洋溢的笑容……
心里一哆嗦，这第一眼的场景让我有点短路了，脑子里滑出三条黑线：我不会是误入什么组织了吧……
想转头回去，但转念一想，不远千里都来了，再回去隔离么？！
要不留下来看看？但万一被关小黑屋咋办？
咨询公司哪有这样的？不都该是西装白领、高端大气、精美PPT这样式的么？
也许营销会可能不太一样？就得有点鸡血？
……
脑海里两个小人在激烈讨论，左右摇摆，在外人眼里就只是呆呆的。一个服务人员注意到了我，问我是哪个学校的？我说是新来的顾问，她带职业微笑把我引入到会场后台。
“你好！我是格诚咨询负责人，我姓齐，咱们在电话里聊过。那么老远跑过来，辛苦辛苦！”黑西装、白衬衣、蓝领带，自信又热情的微笑，还有一只伸出来欢迎我的右手。
“你好！我叫……”完蛋，还在短路中，我是该报身份证上的名字，还是“艺名”。还好，习惯性握手还是不用大脑就能完成的。
“夏老师是吧？一定累坏了，快到里面休息一下。”齐总打个圆场，顺便带点疑问，确认一下是不是跟他在电话里沟通的我。
“对，我是夏卿，齐总好！”
我刚反应过来，夏卿就是我的“艺名”了，身份证上名字我的老师说太柔了，跟性格倒是匹配，但作为顾问就差点意思了。所以，老师帮我取名夏卿，据说是春秋时期兵部尚书的称呼，希望名字能帮我补充一点阳刚之气。
后台有个狭窄的空间，摆着两张小圆桌和几把椅子，都空着。会场里各忙各的，没人顾上搭理我。我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深吸一口气，得冷静思考一下。
场子静了下来，前台讲师的声音隔着广告墙也听的清楚，主讲专题是“教培学校的福利管理”。我安静得听了一会，觉得内容倒是实操性很强，比较专业的内容。这让我安心了好多，我决定留下来再看看。
我在审视这群人的时候，不经意遇到了偶尔撇过来的齐总审视的目光，我只好讪讪地笑了一下，毕竟刚才连自己名字都忘了，也是奇葩。
课程结束后，又有几波听课的人跟讲师和齐总分别交流沟通，已经半夜11点了。客人走完后，齐总带公司人员做复盘会。
“亲爱的家人们，大家现在好！”
“好！很好！！非常好！！！越来越好！！！Yeah！”
激昂、整齐的声音，搭配上专有节奏的拍掌，洋溢的笑容……这大半夜的，让我又一哆嗦。
复盘会开始前，齐总让我作为新人自我介绍一下。
我忍着不适感，说：“大家好！我叫夏卿，是一名顾问。希望跟大家一起做人力资源咨询工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