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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秋水》的不了情

我與《秋水》的不了情

作者: 443dc3a6113b | 来源:发表于2017-04-13 06:10 被阅读25次

    看到臺灣《文訊》第376期(2017-2月號)的下期專題預告,得知編輯部准備以《秋水》為專題,“為讀者揭開秋水記憶的面紗”。作為《秋水》在大陸的詩友群中的一員,我二十五年前就“入夥”《秋水》家族。我長期隔岸關注《秋水》,與《秋水》、與涂靜怡大姐以及秋水同仁曾經有過親密的交往,這些美好的記憶都牢牢地刻印在頭腦中。於是,就有了借這個機會梳理一番的衝動——

    最早知道《秋水》和靜怡大姐,應該是1991年,是從四川一位詩友的投稿中得知的。我當時在《台聲》雜誌做編輯,或許是學中文的我內心深處尚保留著一份詩心,所以對這份稿件分外留意,處理得也尤其精心。只是由於刊物性質的原因,難以採用,我把它推薦給一家詩報發表了。因著這份機緣,便有了1992年我特約的稿件《詩苑兩岸姐弟情》,四川作者涂擁用委婉的筆觸講述了他與靜怡大姐的一段詩緣,讀來讓人動情。《秋水》和靜怡大姐就這樣堂而皇之的登上了我所在的《台聲》。

    《台聲》是由在大陸的臺灣人主辦的一份時政性雜誌,但我們始終努力把它辦成綜合性刊物,為的是增加可讀性。這裡面或許也有一份私心,起碼於我是這樣。因此,雜誌上會經常編發一些文藝性文章,只要是與臺灣有關。

    也是1992年,大陸著名詩人雁翼先生從深圳來京,約我在京僑賓館見面,同時介紹臺灣詩人雪柔與我認識,並希望全國台聯能從業務上幫助雪柔正在策劃的一個影視項目。我在雪柔遞過來的名片上看到的《秋水》詩刊社社長的頭銜,不禁眼前一亮。攀談中,聊起《秋水》,聊起靜怡大姐,自然多了一份親切。

    後來,我得到的關於《秋水》的資訊越來越多,對《秋水》的瞭解也愈加深入。她追求“寧靜”,不事張揚,保持“歸隱式的吟哦”風格,在新詩園地中默默地耕耘;她吸附了一大批臺灣詩人,在龐大的五百余人的作者群中,有詩國巨擘、重鎮,也有濡詩高手、雋才;特別是在扶植新苗,提攜後進方面,持之以恆,做出不懈努力,贏得了一份“口碑”。最讓我感動的是,那時,《秋水》在大陸已經有200多人的詩友隊伍,《秋水》已經遠不是臺灣的《秋水》了。為什麼不把《秋水》介紹給大陸更多的讀者呢?於是,我萌生了为《秋水》在大陸出一套書,向更多的讀者介紹《秋水》的念頭。

    當時的大陸文壇,雖然還有一些詩刊在勉力維持,但文革剛結束時詩歌的火爆季已經過去,出詩集有相當的難度,說白了,不賺錢。為了克服這些困難,自然要動用人脈關係,與出版社溝通;還要在形式內容上有所創新設計,力求新穎獨特,以吸引讀者。

    為此,我還真動了一番腦筋——我設計了一個“臺灣當代新詩星群系列”,力圖以叢書的形式,較全面地向大陸讀者介紹臺灣當代新詩。在我看來,臺灣當代詩壇群星燦爛,林林總總的詩社、詩刊,猶如一個個星群構築了河漢的璀璨,構築了臺灣詩壇的神聖與輝煌、這種“神聖與輝煌”幾近無法逼視。採用逐一介紹各個星群的“分解法”,便能使讀者逐步接近她。在這個“系列”中,每個詩社星群計畫編一套:由社長、主編各一本詩集加上詩社同仁的合集组成,製作成可擕式的小書。雪柔(当时秋水詩社社長)的詩集《春旅》、涂靜怡(《秋水詩刊》主編)的詩集《畫夢》,再加上由我編輯的《盈盈秋水——秋水二十年詩選》,構成了這套書的全部。“秋水星群”就這樣率先粉墨登場了。

    我在為詩集撰寫的序言中是這樣介紹《秋水》的——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

    方錄罷莊子——中國亙古及個第一灑脫人——的這句話,腦際猛然閃過一個念頭,當年那位於黃河之畔披髮跣足、笑傲人生的老“癲狂”,斷乎不會想到兩千年後,在中華古國的版圖上,會有一個詩社、一份詩刊,竟以他那篇不朽的《秋水》命名;更不會想到,這個以“秋水”命名的詩社、詩刊,没有萌芽於中原后土,而是誕生在先倨後恭的“河伯”“東面而視,不見水端”的那片汪洋大海之上。

    1974年1月1日,在臺灣海峽東側那片“芭蕉葉”上出現了一個詩社,由著名詩人古丁發起,並同詩人綠蒂、涂靜怡等人共同創辦。

    詩社和她經營的刊物都以“秋水”命名,相信不是一種偶然。

    不知發起人當時是否想到了夢蝶的莊周,不過體味其發刊詞中的表白,倒是頗有些老莊呢——

    ……

    追求“寧靜”,不事張揚,保持“歸隱式的吟哦”風格,在新詩園地中默默地耕耘,這就是《秋水詩刊》。

    在《盈盈秋水》中,我精心收錄了曾在《秋水詩刊》發表過詩作的臺灣詩人60家;每位詩人平均選取三篇力作,並輔以詩觀及小傳,希望能在有限的單元內相對完整地顯現其風采。

    在我的設想中,還會陸續有藍星、葡萄園、大海洋、創世紀、笠、新陸等等“星群”面世,但遺憾的是,受各種因素的制約,一個都沒有實現,於是,“秋水星群”就成了“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絕響。

    接下來,是“秋水”二十年慶生的北京行。我有幸代表全國台聯和《台聲》雜誌負責安排北京的行程。為便於與北京大學交流,我將臺灣來的一行人安排在中關村酒店下榻,將來自各地的詩友安排在北京大學內的招待所。兩岸詩友的座談,與北大中文系師生的詩會交流,中央民族學院的簽名售書,未名湖畔的參觀,頤和園的遊覽……活動多姿多彩有聲有色有淚有歌有情有夢。

    忘不掉我們夫婦帶著三歲的小女為《秋水》20年慶生的畫面,當小女對著生日蛋糕上燃燒的紅蠟燭唱起《生日歌》時,兩岸詩友“Hich”到了極點。座談會上,每位與會者都要表演一個節目,我這對舊體詩情有獨鍾的守舊文人居然也隨眾即興吟了一首新詩,題為《額頭》——春來過/伴著聲聲歡歌/夏來過/帶著炎炎熾熱/秋來過/載著些許收穫/當冬天蹣跚而至/轍痕裡/為何只有蹉跎。沒想到竟也博得一片掌聲。

    送走了《秋水》一行,聯繫並沒有中斷,記得靜怡大姐常有詩刊寄來,而我也曾寫信問候。大姐信中多次囑咐我若有機會到臺灣,一定給她一次盡地主之誼的機會。

    1995年秋天,我隨團到臺灣採訪,我事先通知了大姐,但是由於行程緊湊,我把見面的地點安排在下榻的酒店,且不得不與臺灣著名詩評家、《世界論壇報》副社長周伯乃先生

    “殘酷地”安排在了一起,誰知二人均不在意,靜怡大姐還挺高興:“認識,認識,不是外人。”

    那天上午,我結束了對臺灣回教協會的採訪,趕回飯店時,周先生已經在等候。他不久前崴了腳,手上還柱著拐棍。早知如此,我真不落忍勞動他。前幾年,我曾介紹大陸幾位詩友認識了周先生,也加深了我同周先生的友情。除平時書信往還外,周先生幾次路經北京,我們都要見上一面。這次能在臺北見面,自然都很高興。正談笑間,靜怡大姐來了,見了面還是那樣親切。將近一個小時,我們三人敘別情,談兩岸情勢,也談詩,話總說不夠。怎奈中午又有安排,我們不得不分手。後來,靜怡大姐來信說:“沒有做到讓你與秋水同仁見面,是我的一件憾事。我希望你有機會讓我來彌補。”

    回京後,我寫了一篇散文,題為《走不出友情的沼澤》,不忘了把這段經歷寫進文章中,發在了《台聲》上。

    再後來,聯繫斷了。大姐說一直給我寄詩刊,直到有一次被退回;而我,工作地址的確有幾次變動,但太多的是各種各樣的變故,包括工作和個人際遇。但是,與《秋水》的這份情緣始終藏在心靈一隅,像是某種牽掛,時不時撞擊心扉。否則,也不會又專訪報導過多位原《秋水》同仁,包括寫薛林的《好一座“小白屋”——記臺灣詩人薛林和他的構築》,寫林煥彰的《半半樓主林煥彰》。否則也不會編發許多篇來稿都與《秋水》有關,像雁翼、晏明、萬登學、章安君、裴珂等等的文章。否則,也不會就連1999年南投“9•21”大地震之後撰寫的一篇題為《大地之慟浴火重生——臺灣詩人筆下的“9•21”大地震》的報導,其中例舉的詩作中,同樣選有《秋水》同仁的。否則,也不會把《秋水》同仁送我刻有“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一副銅鎮尺擺在案頭,每天寫小楷時都摩挲許多遍……

    2012年秋天,我帶領臺灣作家團訪問雲南,來自台南的《秋水》詩友廖佳敏,在波光粼粼的洱海上告訴我《秋水》和大姐的消息,儘管這個消息於我是難以接受的——大姐身體有恙,《秋水》即將停刊。

    回京後,我按照佳敏提供的號碼給靜怡大姐掛去電話。“大姐,還記得我嗎?我是閻崑呀!”“怎麼不記得,”大姐在那頭嗔怪,“這麼多年也沒有你的消息!”聽著熟悉的聲音,手握電話的我竟然控制不住眼淚。我像久別的遊子找到親人一樣訴說著十幾年的過往,當然忘不了告訴大姐,當年為《秋水》唱生日歌、站在床上為他們背誦《岳陽樓記》的那個小女孩現在已經是北大的研究生了。聽得出大姐比我還高興。大姐也向我介紹了《秋水》大致的現狀,為了不讓剛手術完的她過分勞累,我不舍地掛斷了電話。

    隨後,我給大姐寄去幾本我編輯的畫冊,大姐也寄來了詩刊,《秋水》還是原來的風格,撲面而來還是一貫堅持的味道,大姐的信箋字體還是那樣娟秀,個性十足。就這樣,我與《秋水》又續上了前緣。

    2013年9月下旬,我隨北京市台聯一行人去臺灣辦展覽,特意去看望靜怡大姐。至今也說不清楚,那天,自己的心中究竟有多少種情愫。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不止五味,否則,為何離開秋水詩屋之後,在樓下,在碧潭吊橋上,自己會抬頭凝望那幢高樓十六層轉角的玻璃窗,目光潮濕,久久不願離去……

    現在想來,那天,我似乎盡在失態中,從獨自在約定見面的捷運出口踱來踱去,到見到靜怡大姐迎上前去四手相握的那一瞬間,仿佛近鄉情怯,仿佛見到久別的親人一樣。

    大姐特意安排风信子、琹川接待我们。

    雖是第一次登門,為何絲毫沒有陌生感?像是浪跡天涯多年的遊子回家一般。通屋頂的書架上是熟悉的詩刊,一期又一期,擺放整齊;一冊冊詩集在架上陳列,好像曾經熟悉的詩人列隊迎接。古丁先生的畫像下,像是小小的神龕,擺放著文集和詩刊,彰顯著承繼者不忘知恩報本飲水思源。牆上的鏡框裡,鑲嵌著靜怡大姐畫的蝦和蘭花,寥寥幾筆,竟有白石神韻。

    我東一句西一句向同行的夥伴介紹《秋水》,就如同向來訪者介紹自家一樣。其實,在我心中,早就是《秋水》的自家人了。我對同行者說:到2014年底,《秋水》出到160期了,一份季刊,整整堅持了40年。其間,自然離不開詩友同仁的幫襯,但靜怡大姐的堅持和付出,無疑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秋水》曾經享譽海峽兩岸,僅大陸的詩友就達千人之多,分佈在各個省份,作者隊伍和作品內容形式也呈多元化趨勢。僅此一舉,對提振日趨式微的大陸詩風就功不可沒。中國是詩的國度,在綿延千年的詩的長河中,《秋水》曾以40年的堅守泛起朵朵浪花。儘管她因種種原因停刊了,但我敢斷言,如果將來書寫《中華現代詩史》,定有《秋水》的一章——

    临别,大姐讓來訪的每一位寫下一段祝願的話。我斟酌再三,用顫抖的筆寫下“難分難捨,難了難斷秋水情”。記得大姐拿著那頁紙,指著“秋水情”三個字向我點頭,我們的眼睛好像都濕了。

    (作者阎崑,笔名沙蓬,曾在《台声》杂志服务近20年,

    曾任副总编;后调回全国台联机关,在文宣部任职,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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