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大雅·常武》:“常武”精义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国!”
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处,三事就绪。
赫赫业业,有严天子。王舒保作,匪绍匪游。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
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濆,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
王旅啴啴,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诗经》中多数诗歌的题目都取之于诗歌的首句,换言之,传唱之时,已经没有了具体的题目。所谓的“题目”都是编者后来加诸的。这首《诗经·大雅·常武》似乎诗歌例外,整首诗中压根没有出现“常武”二字。由此可见,或者“常武”是伴随诗歌共生的原题,或者是诗人对诗中主旨洞悉后的主观概括。
如果这一推断合理的话,“常武”到底是什么意思?诗人试图通过这首诗告诉我们些什么?
不难看出《诗经·大雅·常武》讲述的是周天子的伐徐之战。从最后一小节的“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来看,诗人显然将这场伐徐之战的功劳归到了天子头上。形成的直接结果是“徐方既来”“徐方既同”,也就是徐的归顺和徐地的归入周朝版图。而这一切,说到底是遂了周天子的心愿,“王犹允塞”表明,整个征徐之战完全按周天子的计划在推展。
功劳归了周天子,周天子也遂了心。最后的结果是“王曰还归”。周天子所要的似乎很简单——“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简而言之,之所以要伐徐,就是为了让你“服”。后来,诸葛亮有“七擒孟获”的故事,似乎和周天子的伐徐形成一种暗合——伐是为了步伐。或许,这也是“常武”的精义。《论语》讲“子之所慎齐、战、疾”,孔子慎于战,实在因为杀伐本身,不能轻起。一旦起了,便很容易陷入到失控的地步。《诗经·大雅·常武》所讲的伐徐之战,大概就是一场慎之又慎的征伐,止于“王犹允塞”后的“王曰还归”。
武,不可黩,却又不可不备。当时的周天子,可谓深谙其中之道。从一开始的“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在朝臣、宗庙层面作战斗动员,到命“大师皇父”为将以“整我六师,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国”。在敬、戒之外,将战争的目的定位在“惠此南国”上,可谓是思虑深远。紧接着“王谓尹氏”——着力在选人用人上下功夫——“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在战术制定上下功夫。
这样做的目的有二:一则严密准备只为从容伐徐,“不留不处”全在于“三事就绪”。二则武力震慑胜过武力打击,正因为有了前面的“三事就绪”,才有了后面的“赫赫业业,有严天子”,才有了进一步的“王舒保作,匪绍匪游”。整个大军严整而有计划地向前缓慢推进,“我”之不急才有了敌之恐慌,可见这种严整、有计划的行军,对徐人形成了不小的震慑。“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便是这种行军的直接效果。
除了队伍本身的震慑,周天子的御驾亲征、临阵指挥可以说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王奋厥武,如震如怒”对于将士们的勉励应该是立竿见影的。“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濆,仍执丑虏”便是周天子靠前指挥的结果。
对于周天子率领的这支伐徐大军,诗人极尽妙喻之能。写这支队伍不动如山岳之根深,动则如川水之决流。精准打击如同飞鸟天降,集体行军则如江汉绵长。正军侧翼相辅相成,令敌人摸不着头脑。
最妙的是,整首诗,压根没出现任何血腥的场面描写,全在武备的震慑上下功夫。或许,这才是取名“常武”的本意。
《诗经·周颂》中,有《武》一篇,短短几句话介绍了武王的不世功勋。这篇《诗经·大雅·常武》或许是《诗经·周颂·武》的“比较级”“谦恭版”。毕竟,伐徐的后人是没有办法和伐纣的武王相提并论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