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吃伏羊的习惯,时间大多定在六月六。这一天,几乎每个村子里,混得好的人,会支上铁锅,宰几只山羊,请市里、县里、镇上头面人物,来喝酒吃羊。
有一年,在临沂大学icon考试,住在刘哥家里,刘哥为人仗义,各行各业交下许多朋友,早晨,他请我在小区旁吃了馅饼icon,然后送我去临大的考场。
十一点左右,我出了考场,刘哥和一位医生大姐早早停在楼下,说,今天咱去乡下吃伏羊。
大姐开车,中途又接上一个在某银行县支行上班的行长,刘哥喊他表姐夫。大姐开车,我们一路风尘驶向沂蒙icon老家的崮区。
当行长的刘哥表姐夫,戴一副眼镜,人显得极其儒雅,通晓文史,在车上聊宋史,聊高宗赵构icon,聊秦桧icon岳飞,聊风波亭…… 我们在路上,听了一堂精彩的历史课。
请吃羊的是市里某装饰公司的老板,姓伊,是刘哥的兄弟。年龄比我小,八零后,一米八多的大个,比当红影视小哥还帅气。但生意做得不小,建筑装饰是其主导产业,还开了火锅连锁,几家歌城,茶庄,宾馆等等。
伊老板的父母住在崮乡,放了一群白山羊icon,那天宰了两只大的,家门口停了各色小车十几辆,老远就闻到木柴炖全羊的香味儿。
院子里竟然有好几个是我认识的人,皆是我们县城各部门的负责人,有老师同学,也有刘哥的哥们同学兄弟。院里支起了大铁锅,村子里的乡亲也来帮忙劈柴、烧火,伊老板和妻子忙着接待客人,父亲母亲也不闲着,端盘洗碗抹桌子。
堂屋摆了两桌,侧房和西屋各摆了一桌,院子里两桌,那天去了几十号人,我和刘哥行长以及医生大姐坐一桌,桌上还有读高中时四班的语文老师,已经是县里某部门一把手,还有个姓公的警察,是我大哥以及刘哥的同学,另外几个不熟悉,但与刘哥都认识。
一大铁盆炖了几个小时全羊汤端上来,热气腾腾的肉香弥满了屋子,白瓷碗斟满了酒,足有四两余,大家大口吃肉,开怀畅饮,没多久,便酒酣耳热……
酒至中场,市里来的大佬来敬酒,五十多岁的瘦高个,显得精神矍铄。后面跟着的是服务他的刘秘,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手里端着一碗酒。大佬讲了一段精彩的祝酒辞,几乎每个人都顾及到了,然后说,干!
身后的刘秘端起四两的碗,一饮而尽,大佬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目光所及,杯杯见底,轮到我的时候,我已微醺,迟迟没勇气喝下去,大佬面含微笑注视着我,眼神中折射出一种不怒而威的奚利。
我咬咬牙,摒住呼吸,鼓足勇气,仰脖子灌下去,羊肉的香味被浓呛的酒气淹没,剩下的只有胸口处奔涌的不可扼制的呕吐欲望。
临走的时候,伊老板淳朴的爹妈送我们到大门口,拉扯着我们的手,说,你们能来,俺们全家很高兴,下回一定再来啊!
一双风烛残年的老人,忙活了一整天,茶水甚至都未来得及喝一口,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眼晴里有莫名的滚烫欲涌而出,我偷偷把一个装着六百元现金的红包塞进老叔的衣兜,他正忙于送别客人,竟未从觉察到。
一次伏羊的经历,有乡情的厚重,亦有亲情的淳朴,有世俗的交易,或有虚假的情怀!
伏羊,当初的味道还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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