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简直像附庸在沥不干水的棉絮套子里。肉体的某一部位,不是这痒,就是那要抓一抓、挠一挠。粘粘乎乎的,干爽一定是滞留在一个遥远国度,签证被管进出口的海关吊扣了。
我翻开写存在主义的书,看到萨特与波伏娃这对露水情侣的轶事,跟津津有味是有些刮蹭的。大海的电话打了进来,这无疑可视为强奸。要知道,在一个文化艺术频于荒漠化的时代,读会书,得需要卖掉多少的纯情!
他说,在家干啥呢?(肯定有事)
我说,看书。(不玩虚的)
他说,行啊,还看书呢!(讥诮的味)
我说,可不是咋的,都成病了。(自嘲的味)
他说,家里的静来了,陪着转转,没事替替我。(有点暧昧)
我说,这一天天,男的女的够你忙乎的!(酸不拉唧儿)
他说,人家不是帮咱卖了几十条胎吗!(解释多余)
我说,不错,知道感恩!放心,忙你的去吧!(言不由衷)
摞下手机,我的心就草长莺飞起来。还他妈的存在,我完全难以理解存在的意义,好像只有那种强塞式的动作能找回点感觉。有些问题,常在我脑子里缠绕。例如:大多人不谈人性,只认性。我想得脑瓜仁子生疼,才咂摸出点滋味来:一个是纸上谈兵,一个是驰骋沙场;一个虚无,一个现世。
我步下二楼缓步平台时,没看到素日那三条哇哇乱叫的小狗。可有三四根狗屎分散着,早已晒成了干肠。
店门口没活,银灰色的五菱小货,斜不楞登地贴近马路牙子的边。如果手刹失灵或忘了挂挡,我担心它会越境作案,伤及同类。这种危机无处不在的想法,总会纠结。每次强行扫除,像混不吝的痞士,依旧卷土重来。
不用进店,屋内几人的行止已被我摸得透透的。天天,一个马勺里出来的菜,还能有啥离经叛道的作为。我会先看到小白。他坐在自制的,略高于地面的小杌上摆弄手机。我时常煽不搭地凑过去,看他浏览的内容。不复杂:网文、玩牌与短视频。次序不定期颠来倒去。他的体毛很重,手臂、小腿,有次掀开衣服裸出肚脐,都是毛茸茸的清晰可画。我俩,没共同沐浴过,我只能展开思想的翅膀,对体毛的蔓延有了种近于顽固的贪痴。我很陶醉,是那种对知识先入为主的优越感。我必竟年长,十几年的距离,每一粒盐都能化成力,再经我的舌苔,散成网,罩住!看着小白在我编织的语言迷宫里苦索。现在,是休赛期。不然,彼此会谈谈篮球。我爱猩猿老詹,扯偏点,还沾染了对日韩片的膜拜。而这些,小白统统拒不纳入。他对辽宁队事无巨细解知甚详。这也看出,他的忠诚度,配得上颁一枚荣誉市民勋章。
我步入前厅,能感觉到脚尖与脚跟有跃动的弹力。亢奋,无来由的亢奋来自身体里哪股隐秘的血流?
小白的位置,像世博园的百合塔,不会轻易的挪动。他就塑在那儿,眼皮都没抬。他肯定瞭到了我的身形,走过洪湖一街与沈新路的交叉口,我就会成为直来直去的靶子。只是憋着,没大张旗鼓地吐一只蝇,与我打个招呼。我不怪他,我怎么能怪他呢!自阿亮由桃仙飞去义乌,在工种的划界上,他已彻头彻尾成了一叶孤舟。他本就寡言,一个朝夕相处多年的搭挡离去,更滋长了沉默的浓度。只要我在店,都会主动搭讪,可我这朝秦暮楚的性格,又不惯像个萝卜儿待在坑里太久。
错过他,方能登堂入室。我的衣摆,还不如说我愈见肥厚的身躯,能带动一丝夏日的微风,混在空气里,在小白的世界里等同于无。
大根的出场,实在山空月静,人淡似菊。看到他,春夏秋冬的变幻都可以忽略了。他一如既往地俯首低眉,专注着手机上的小说。屁股下面的圆椅,是两条轮胎连缀、椅面交织穿叉上尼龙绳,这是大根的创意。如果不是高矮的差别,的确可视为大号的蒲团。四个,再加两个桌子(轮胎)。这没少得到来客的称许,并一直有摹仿的企图。我想照这些人的屁股踹上一脚,跟屁虫,能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
还有,不能拉下赵四。她也是个网文重度症患者。生人来,会看到接待台后有脑袋尖。不动,很长时间也不动。
其时,我的自我感觉,我打扰到了他们,虽然只言片语都没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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