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夜下了点雨,清晨的空气有些潮湿。树叶上的脉络被雨水洗得清晰可见,就连那懒散了一个冬天的老猫,今早上也心情大好的在那屋脊上散着步。
客来居三楼的客房内,党守素坐在桌子前,喝了口水道:“田大哥,昨天晚上我去探那后面的院子,不曾想遇上了一个和我打一般心思的人,一番交手下来,那人轻功不弱于我,被他给跑了,虽说没打探到什么实质的消息,但这一来也可以证明那后院中的人一定有古怪。”
那书生打扮的田见秀点头道:“嗯,沈秀宝藏的消息一出,不管是真是假,肯定有不少势力在打着注意。虽说自那消息传开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但难保不会有人仍在盯着。守素、摇旗兄弟,我们以后行事要小心为上。”
就听那郝摇旗颇为不满地嘟囔道:“小心为上,要一直小心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办成这差使啊。这地儿我一天也不想待了。这酒淡也就算了,这床也这么小,他奶奶的,害得我昨晚缩着睡了一觉,这觉越睡倒是越累了。”说着打了个呵欠,还伸手捶捶腰,又接着道:“要我说啊,既然咱怀疑那胖员外有问题,咱就直接去将他捉了来好好审问一番,哪需要费那么多弯弯脑筋。”
那党守素闻言不禁气乐道:“我说老郝啊,你莫不要人没捉到,自己却被人捉了去,这天下间能人异士多了去。不要说咱还不知道猜得是对是错,就算现在就肯定那胖员外知道这事,你就一定能抓了来。那胖员外看起来憨憨呆呆的,你怎知他不是别人推出来的幌子。那样你抓了来又能济什么事。倘若那胖员外是隐藏实力,你这一去还指不定谁抓谁呢。虽说那胖员外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但退一万步讲,你就知道他的手下中就没有高手了。”
郝摇旗一开始还准备反驳两句,但被党守素一路说下来,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这拌嘴又不是他所长,不由讪讪道:“我也只是这么一说而已,老党你干嘛这么得理不饶人哪。”
田见秀见两人又拌起嘴来,不由劝解道:“老党,都是自家兄弟,说话不要那么冲。”郝摇旗听田见秀帮着自己说话,心中一喜,在旁帮腔道:“是啊是啊。”那田见秀忽的话锋一转,又对郝摇旗道:“老郝,你也老大不小了,怎还是这么幼稚,这可不比战场冲杀,战场杀敌凭的是实打实的本事,你老郝是把好手,但在这里,走错一步,你我可就都万劫不复了。”
那郝摇旗听了,在心里腹诽道:“还说老党说话冲,你自己不是更冲。”不过,田见秀这番话他倒是记住了。“好好好,以后你俩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这动脑筋的事,我老郝就不掺和了。”那郝摇旗阴声怪气道。“你俩继续商量着,老郝我补个回笼觉去,这一夜可都没睡好。”
田见秀与党守素均有些无语的看着郝摇旗一摇三摆地走了出去,就目前的形势两人又细细地分析了一番,决定静观其变。
一大早,方世雄就早早地起来,走那陆路进镇子去了。方然将渔船划到镇子里去了,他得划回来再到那飞鹜泽里捕几斤鱼去。昨夜下了点雨,飞鹜泽里的水又涨了一些。清晨的空气清新又有些冷冽,近处的芦苇茭白,远处的树木丛林,都已经显露出了春天该有的生机与活力来了。方世雄很享受这样的生活,现在也没多少人叫他方世雄了,人们都叫他打鱼的老方头。
方世雄走在镇子中的街道上,此时时辰还早,路上还没几个人。方世雄一边走,一边心里想到:“行啦,小崽子,这媳妇没娶呢,就快忘了爹了。这晚上竟都不回家了,害得我大清早跑这么远的路来叫你。”
“孙记酒坊”门外,方世雄敲开门,见孙振英有些睡眼惺忪地开了门,道:“二弟,支会方然一声,我将小船划走了,叫他今晚早些回去。”
孙振英本来迷迷糊糊的,一听这话,不由奇道:“方然昨晚不是回去了吗,怜儿还跟他一起呢……”说着,那孙振英忽的一顿,睡意顿时醒了:“你说方然昨晚没回去,这两个小王八蛋竟作出这等有违伦理之事。”忽又觉得不对:“不可能啊,方然性情敦厚,而怜儿虽说平日间性情活脱了些,可断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啊。”想着,孙振英的心陡地一缩,抬头见方世雄眼中也是担忧之色。“大哥不用太担心,怜儿和方然两个的身手都不差,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那方世雄眼中忧色不减道:“平日间虽说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今日那斜鲁又来这江南了。不行,振英,我俩快快去找百味,看看那斜鲁住在哪里。”说着转身就走了,哪还有平日间老态龙钟的样子。孙振英跟在身后也急急缀了上来。
曹百味飞起一脚踹开斜鲁所在这个院子的门,只见斜鲁坐在院中的小亭子里,面前还摆了一桌子菜。此时正抬头向这边望过来。方世雄三人一见,直奔斜鲁而去。
斜鲁坐在桌边,似是早有所料。打量了一眼怒气冲冲的三人,好整以暇地缓缓道:“有什么话慢慢说,故人相见,当浮一大白。”如果斜鲁能瘦上七分,那么他的这句话还有点名士风流的味道,只是他这体型太庞大了,把所有的意境都破坏了。
曹百味忍不住大拍了下桌子厉声道:“斜鲁,你少装蒜,人到底被你藏哪儿了。咱们之间的恩怨,你不要算到小辈身上。”
斜鲁仍是斟着酒,粗壮的手指像圆滚滚的胡萝卜似的。他抬头看了眼正瞪着他的三人道:“故人相见,何必刀枪相向呢?咱们叙叙旧如何。”斜鲁脸上神情平淡,既没有往日呆傻的模样,听到曹百味的责骂也没动怒。
曹百味斜睨了他一眼:“我们与你有什么旧可叙,识相点的,快把人交出来,不然,即便我们兄弟三不能杀了你,也要让你浑身不舒服。”
方世雄与孙振英已经镇定下来,两人对视一眼,方世雄走到斜鲁的对面坐了下来。曹百味见状,不由噎声道:“大哥,你……”忽觉得孙振英轻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便也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孙振英也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时间房中竟静了下来,唯有那斜鲁正在倒酒发出哗哗的声响。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