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一只红漆方凳,煮一壶茶,就着些许风和赤裸裸的太阳,脸上晒出油来,再搬到水桥的慈孝竹下,茶还温热着,隐约有植物的清香。
天蓝着,没有一丝云,水草间,一只不知名的虫子行色匆匆,慈孝竹梢的阴影在浮萍之上轻轻摇,蜻蜓,飞燕和斑鸠,时不时掠过宽阔的水面,一只夜鹭张开翅膀迎风飘摇着滑行,姿势优美。
续上茶,一只在水葫芦(颜市俗语,一种小水鸟。)伸缩着脖子爬过漫河的浮萍觅食,在冬天会有很多水葫芦在王泥浜越冬,这季节却很少见到了。那只夜鹭降落在水边一根枯竹上,静默着一动不动,凝神分辩才能发现它的存在。
围墙外,都没怎么在意,南瓜长的有脑袋大小的,植物的生发循环真快,或许,是日子过的太快,而我,在王泥浜,用一壶茶,稀释了大半天的辰光,有那一刹那,我变成了一只小虫子,在广袤的浮萍之间,望不到尽头。
阳光很好,没下过一滴雨,也没浇一点水,在一颗黄瓜表面的尖刺上,却盈盈着欲滴的小水珠。
多么嫩的黄瓜,夏日艳阳下,一根藤的根须,又是如何汲取土地里的水份?可以让这黄瓜在烈日下滴出水来。
我们永远没办法了解一株植物。
而此际,他们都在传说着父亲节,我没办法奢求儿子能记得这样的节日,因为我也早把节日和纪念日淡忘,需要从网络上得到这样的消息。
夜深了,一颗黄瓜的尖刺边缘马上要滴出水来,我一个人在王二浜,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父亲,节日快乐,一切安好,如曾经模样。
亲爱的,我不知道你是谁,来,看一片颜市老街的云彩。
我沒有单反,也不像那些发烧友般爬上高楼,我只有一部充话费送的华为手机,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老街海虞北路的人行道上,在暮色四合前的十分钟里,上苍如此公平。
亲爱的,看底下的墨色,多像大家的水墨,数百年前,虞山黄大痴先生想来也看过这样的云彩,成就了他成为中囯山水画殿堂级人物,纯粹的黑,却远近深浅疏密相间,若终南山云雾的变幻,笔法有如神助,挑剔不出丝毫的瑕疵。丛山之上,一抹灰色犹如飞龙,霸气内敛,于天地间安详静谧,深得道家精髓。
还有那点灯光,平平淡淡,入得图画中,那光影变幻诡异,或许他也有生命,不然怎么会映出这样的光晕?
亲爱的,一起来看这片云彩,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的儿子?我的父亲?还是某位末知的知己?可惜不是我母亲,除了一杯酒,我对她知之甚少。
无妨,再过三二日,待我回家,陪母亲多喝一杯,我似乎看到了她皱纹里欢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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