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
北岛《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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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毕业季转瞬就到。班委统一给同学们准备了人手一本毕业留言册，同学们相互赠送照片，并在毕业留言册上认真留言。他们即将离开883这个集体，离开相思湖畔，告别校园的象牙塔，开始滚滚红尘中的生活。
这代人又是幸运的，国家开启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改革开放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各行各业急需专业人才，他们毕业后，全部由国家统一安排工作。
G省民族学院毕业的学生，少数优秀毕业生会直接分配到省直机关各部委办局或省直企事业单位，班长老磨在省财政厅，团支部宣传委员周琛在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学习委员陆宇宇在省物资局……其他同学多由原藉所在市县分配。虽然单位各不相同，但总之会有一份工作，他们将分配到市、县、乡镇各级党委政府或企事业单位，他们有的做了警察或者法官，有的做了教师，有的成为企业的职员，他们将散布到G省各地。
其他同学都将回到各自的家乡工作，老大罗维宏到乡法庭做书记员，老二苏道成在北仑镇政府，老三邓晓霄在县委宣传部，老四黄敬东在县广播电视局，老五到了乡政府，林华在县二中做老师，生活委员韦远征在县公安局，文体委员莫文义在乡派出所……
毕业前的吕可无比煎熬，深陷矛盾和纠结。他对自己的工作从不操心，因为有他姐姐替他操心，他姐姐托人找了一些关系，用人单位对他也还算满意，所以他的工作早就有着落了，对这个事情他一直不愿意和同学们提及，他们曾经满怀理想追求公平正义，末了在自己的工作上还找了关系，这和他自己的追求背道而驰。
他纠结的是和肖芸的关系，读书这几年自己对她没有过丝毫的表白，这马上就要毕业各奔东西了，再不说出来就没机会说了。另一方面肖芸的追求者陈川平时对他还是不错的，如果自己横刀夺爱，实在不够意思。吕可最终还是用一句话说服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谦让，唯独爱情。〞他决定铤而走险，下课后，他瞅了个给机会，鼓足勇气悄悄给肖芸递了一张字条，约肖芸傍晚在学院武装部前的松树林见面，说是有事找她商量。接过吕可的纸条，看着他有点慌乱的眼神，肖芸有些意外。
天气微凉，北方的风拂动着松树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恢宏中透着苍凉。林子里有很多小石桌和石墩子，俩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肖芸冷艳绝尘，如诗经中的窈窕淑女，凝视着她充满忧伤的眼睛，吕可积攒着勇气。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内心在隐隐作疼，极度自卑和暗恋累积在内心不断叠加地扩展着张力，在即将到来的离别面前，又如狂风涤荡的洪水，汇聚起吹枯拉朽的力量，冲击着堤坝，他鼓足勇气，凝视着肖芸的眼睛，把心一横，小心谨慎地说:
“假如我喜欢你，你会接受我吗？”
肖芸愣了一下眼眸中闪动着泪光，她的回应出乎吕可的意料:
“你怎么现在才说呢？”
话毕，起身离去，是啊，怎么现在才说呢？ 吕可呆若木鸡。
次日，学校安排毕业聚餐，食堂里人声鼎沸，401宿舍哥几个围坐一桌。那时物资条件尽管并不丰富，但学院还是给这些即将告别校园的学子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安排了饮料和啤酒 。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很快就要回乡下去了。”老二说。
吕可和几个宿友一样，二话没说，脖子一扬，一个直升杯的啤酒就灌到肚子里去了。
“怎么那么难喝！像极了马尿！”一杯下肚，吕可嘶牙咧齿。
告别校园踏上社会，这个日子他们曾经是那么的梦寐以求，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更多的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伤感，这时， 老三接着说: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干！我也要回县里去了。”
哥几个异口同声，以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悲壮情怀，全都干了。
吕可酒量极差又不自知，加上心情又十分复杂，这啤酒还没喝几杯就烂醉如泥，完全失控，泪飞顿作倾盆雨，醒来已是次日清晨。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老二和林华陪在他身边，感情这哥俩陪了他一宿，他浑身无力半醉半醒地问: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老二说:
“你昨晚喝醉了，王璟老师让我们扶你到她宿舍休息！”
林华说“老弟啊，自己喝不得酒，少喝点不行吗？”
吕可揉了揉脑袋:
“昨晚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断片儿了，我真睡在老师宿舍？〞
这时放心不下的王璟也早早过来了，她没想到吕可是个那么脆弱而不省心的家伙，半是同情半是责备地说:
“喝不得酒，怎么喝那么多？你昨晚又哭又闹的，你喜欢人家我们都不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吕可羞愧难当，默不作声，脸变得更红了。随后老二和林华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回到了401。
林华告诉吕可，听说肖芸将乘上午十一点的火车离开，陈川送她。他提醒失魂落魄的吕可是否也去送一下？吕可连想都没想，肯定地说，必须送！
吕可在林华的陪伴下赶到了车站，正好赶上陈川拎着肖芸的行旅，为她送行。
陈川看着吕可，默不作声，心情复杂。吕可走向肖芸，将一封信递给她。肖芸带着忧郁的表情接过信封，转身上车。
汽笛声声，绿色的列车驶离了站台，陈川看了吕可一眼，转身离去。吕可伫立原处，在林华的一再催促下，才转身离开站台。坐4路公交车返回学校。
在奔驰的列车上，肖芸打开吕可的信，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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